因為今世的影響,這裏暫且用蔣先生來稱呼那名男子。
蔣先生有所不知,而那些年我也沒告訴他的是,其實肖蕊與他共度春宵的第二天早晨,我是見到過肖蕊的。
因為她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來到了一樓前台,脫下了白衣長裙,換了一身勁裝的她,英姿颯爽,令我忍不住懷疑這個女人究竟有多少麵。
站到我麵前,肖蕊遞給了我一個黑色背包,“下一年的房費。”
是的,她的確很熟悉陰陽旅館的規則。我接過背包,那十年裏鍛煉出來的一個本事使得我都不需要清點,隻需掂量一下重量便可以知道背包裏的金額絕對足夠。
“那麼,十年後再見。”見我做完登記,肖蕊靜靜一笑,笑容勾人心魄,惹人心神蕩漾,無法自抑。
我不確定她是說錯了,還是當真表達著言語對應的意思。
“肖女士,旅館規則,每一年七月十五的晚宴,不論身在何方,都必須前來參加。”責任使然,我必須要提醒她這一點。
肖蕊已經微微轉過了身,露給我一張傾國傾城的側臉,她抬起細若無骨的小手,輕撩耳邊長發。“凡事總有例外。”
來去匆匆,等到肖蕊的身影徹底跨過旅館大門,消失在俗世街道之際,那時我以為我恐怕再也不會見到她。
因為我比他們都清楚違反旅館規則的後果,在肖蕊出現的前十年,我已記不清究竟有多少把陰陽旅館當做兒戲,肆意挑釁旅館規則的紈絝子弟暴斃而亡。
那一刻,想象著肖蕊那樣的驚世女子死在某處我從未去過的地方,我不禁感到惋惜。
然而我沒想到,一年後的七月十四,大約就在前一年肖蕊跌跌撞撞神誌不清出現在櫃台前的時候,一名同樣驚豔無雙的年輕女子,幾乎是以同樣的方式顯現在我麵前。隻不過與肖蕊有所不同的是,她並非要入住,而是受人所托,前來送物。
一個裝滿了銀元的黑色背包,我一眼認出那個背包絕對就是前一年肖蕊離開時帶走的那個。
“背包裏是下一年的房費。”虛弱,臉色蒼白的女子如是對我說,“她無法參加明天的晚宴。”
虛弱女子一邊說,一邊強撐著力氣伸手進了夏季時分略微寬鬆的上衣領裏。我瞧見她的小手一路遊走到了胸脯處,內衣裏。
不一會兒,一枚溫熱,還帶著她胸脯體溫的金幣被取出,擺在了我麵前的櫃台上。當然,我是認得那枚金幣的,事實上,我不僅認得,更是立即無比震驚。
不了解陰陽旅館,或者說與陰陽旅館沒有多少交集的人,看見那枚正麵印著古怪骷髏頭,反麵印著一個古怪文字的金幣,可能隻會覺得它有些值錢。
可我不一樣,我清楚知道那樣一枚金幣代表著怎樣的價值。
陰陽旅館正式開門那一年,旅館老板親手打造出了九十九枚那種金幣,喚作靈幣。最一開始,理所當然的,靈幣的存在不被人重視,絕大多數人隻當做這是陰陽旅館一個可笑的噱頭而已。
直到其中一名有幸獲得了一枚靈幣之人,手持靈幣,作為交換,旅館老板親自出動,一夜之間替那人屠了一座城,自此奠定那人長達數百年統治地位一事真實發生,靈幣之名才得以穩固,無人膽敢小覷。
九十九枚靈幣如今具體有多少枚流落在外,隻有每年七月十五晚宴才會現身的老板一個人清楚。
戰鬥年代裏,一枚靈幣的現身,都足以令你稱霸一國。當然,在沒達到陰陽旅館之前,你且務必保管好,否則一旦被外人知曉,血雨腥風怕是難免。
原諒我麵對那枚靈幣,有了短暫的失神,我不知該如何去想象,究竟肖蕊是如何從男人手中誆騙來了靈幣,她又為什麼用一枚靈幣這樣重要的東西換取往後不來參加晚宴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