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書包肩帶上的手不自覺絞緊,被人窺破心思的感覺,就如同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令人忐忑難安。
“你也要和他們一樣,用那種奇怪的眼光來看待我嗎?”
他安靜說著,望向我的眸子裏,有某種介於失望與渴望之間的東西,飄忽不定,繼而緩慢沉澱。
“如果是這樣的話……”
“不是的!”我鼓足勇氣抬頭,目光堅定地對上他清澈的雙眸。
他怔了怔,露出一絲近乎悲傷的神情,可是很快,就被呼嘯的北風吹走了。
“我絕對不會和那些人一樣的!”我捏緊拳頭,用前所未有的肯定語氣,斬釘截鐵地說。
冬禾,你明明知道,雖然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但是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又是這樣的相似……
“沒有父母陪伴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我也曾經深刻地體會過。”我瘦弱的身軀因為緊張而顫抖,可我還是更加堅定地站直了身體,“所以,雖然不知道冬禾的家庭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請相信不管遇到多大的風雪,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永遠支持你的!”
“……”周冬禾目光閃動,凝住我沉默了片刻,隨即抿住嘴角,低頭看向地麵,似乎在自言自語。
“你在碎碎念什麼?”
“沒什麼,”他垂下眼眸,睫毛輕微顫動,像蝴蝶小心翼翼地扇動雙翼。
我鼻子一酸,內心湧過一道暖流,以為他被我感動哭了,正打算說點什麼安慰他,結果這廝抬頭,仰起下巴寡淡開口:“又不是參加比賽,有什麼好支持的,小P孩。”
“什麼?”我臉騰地一紅,像阿森大叔菜園子裏熟透的西紅柿,“你……你叫我什麼?”
居然……我都已經14歲了好嗎!況且,他不是也才14嗎!不,關鍵不是這個……關鍵是,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怎麼就……這麼的……
“白水。”
“啊?”我回過神來,有些心虛地搔了搔頭。
“很抱歉。”他抿唇,語氣一瞬間又恢複了認真,“有些事情我一定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喔,這個沒關係,無論冬禾什麼時候想說,我都願意聽的!”我眯起眼睛笑,望向他線條美好的側臉,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繼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邁步朝前走去。
“走吧,天快黑了。小P孩……”
“別這麼叫我!你明明和我一樣大!!”
“我心理年齡是你的兩倍。”
“這種沒憑沒據的東西誰信啊!!”
“我走路比你快。”說著,聲音已經漸行漸遠。
我:“……”
誰能告訴我這算什麼理由?別以為長得高看得遠就能欺負人了!我不服氣地提了提書包,朝著他的背影奮力追了上去。
碩大的探照燈照穿前方遙遠的路程,綠皮火車緩慢地從田野邊經過,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世間所有聲音,轟隆隆地駛向歲月深處。
少年斜挎著書包,手插在口袋裏,眼角的餘光瞥見跌跌撞撞朝自己奔來的女生,嘴角不由孩子氣地上揚,拉出一道淺淺的弧度。
就好像午後的陽光,落在瓷器的邊緣,輕薄透明,把周圍的空氣都變成了柔和的暖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