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充斥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得輕微鼓動，雲嵐平靜地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臉頰帶著病態的蒼白。
她說完那句話後，我便僵在了原地，四肢從末端開始麻木變冷，一寸寸向上蔓延。
為什麼她會認為我是來嘲笑她的？我以為自己和她，至少……曾經是朋友……
“白水，我想轉學。”突然，她垂眸望著纏石膏的左腿，低聲說。
“為什麼？”我回過神來，皺起眉頭。
見她不語，我竟一時衝動將內心的猜測脫口而出，“就因為他拒絕了你嗎？”
如果隻是因為這樣一點挫折就要轉學，那當初又為什麼要鼓起勇氣告白？
——既然渴望飛翔，就別害怕未知的高度。這句話還是當初和她看書的時候，一起圈出來的。
“我以為你是個勇敢的人，沒想到也是個膽小鬼。”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覺得很憤怒，捏著拳頭激動地走前幾步。
“這隻是一部分原因。”她深吸了口氣，平靜地抬頭望向我，眸子裏水光閃爍，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掉下眼淚來。
“你知道，周冬禾拒絕我的時候，說了什麼嗎？”顫抖的語氣，帶著哽咽的尾音。
我怔住，捏緊的雙拳緩慢鬆開。
看到她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很難過，心口的疼痛無邊無際地蔓延，鼻腔開始微妙地泛酸。
“他說，我心裏的夏天已經倒塌了。”
“什麼？”我愣住，心口沒來由地一震，但，我還是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周冬禾拒絕她的原因是——心裏的夏天已經倒塌了？
這到底……指的是什麼……我困惑地蹙眉，雲嵐卻凝目望著我，淚水順著臉頰一顆顆往下掉。
“你別哭。”我見狀，立刻有點慌了，條件反射似地跑上前，想要安慰她，她卻突然推開我，見我踉蹌了一下，她用力拭去眼角的淚水，倔強地別過頭去不看我。
我愕然，茫然站在一側，抬起的手本來是要落在她肩膀的，最後也隻好無奈地垂下，悵然若失的望著她。
張了張口，想安慰一句，雲嵐卻突然紅著眼眶瞪向我：“駱白水，你為什麼不能走遠點？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因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了……”
話到這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地顫抖。
“我討厭你！”她用力咬住嘴唇，手緊緊揪著白色被單，“討厭你明明知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把你當成真心朋友，可你卻還可以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你別以為你現在來看我，說幾句假話我就會感動……哪怕你對我再好，我也永遠都不會和你成為真心朋友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喜——”
話到這裏她突然頓住，咬唇恨恨地盯著我，最後憤恨地別過臉望著牆壁，把後半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而我完全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她未說完的話上，隻是像個傻瓜似的懵在原地，張著口，那些原本打算安慰她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很久之後，眼淚才順著臉頰安靜地流淌。
就像被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中了心髒，血液一點點沿著心房的紋路流失。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了！！
——你為什麼不能走遠點？？？
其實。
“呐，沒事的呢……”
我抬起手背快速地擦掉眼淚，努力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如同薄紙蒼白脆弱，輕戳既破。
“既然雲嵐討厭我的話，早點說出來就好了啊，當著我的麵，這樣，我一定早就可以走得很遠很遠了吧，也就不會站在這裏，讓你覺得很心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