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湖畔,順林間小路,向城南方向去。
楓迦城位處赤羽偏北,依山傍水,環境雅然,是個養人的好地方。昔年雁焦大舉南侵,人困馬乏在此地整頓,那時正是十月秋季,層林盡染漫山紅遍。雁焦征南威武將軍夏懷欽文氣大發遊玩性起,卸甲牽馬,將大軍留於山澗,獨自閑逛,留下詩三篇,隨後命軍繞路,沒有破壞任何天昭渾然的奇景。
夏懷欽的詩吸引眾多文人騷客,尤其春秋兩季,羽扇綸巾搖頭晃腦的書生比比皆是,其中甚至不乏偷偷越過邊境,隻為一瞧景色的雁焦人。於是,城中百姓紛紛改行,開客棧的開客棧,賣特產的賣特產,極少有人種地。
祈禁、古多多孩童心性,入了城,早將萬事拋之腦後,一步三搖的逛各種攤鋪,哪裏人多往哪裏擠,若是恰巧遇到清麗美女,更是使出蠻勁擠過去,趁機揩油幾把,在對方麵紅耳赤中抽身便跑,樂此不疲。
直至晌午後,二人才美滋滋來到古家大院。此時,古家大門前,一眾侍女在古林的三位妻妾指揮下,往來於府內外,忙著將應用之物搬上馬車。什麼錦羅綢緞、胭脂水粉、戒指首飾之類的,琳琅滿目,大包小包塞滿了兩輛馬車。
收拾下表情,漫步來至近前,打眼一掃,古多多皺起眉毛,滿臉不悅。“又不是搬家!不過去三天而已,用得著帶這麼些東西?”
立於門前,正不亦樂乎指揮侍女的三位美婦人,一見到他,忙齊齊招手,嚷著:“兒啊,我的小乖乖,怎麼這時候才來?快過來給媽看看!”
她們言行一致,說話間萬種風情,還不忘搔首弄姿,那股濃濃的青樓範,宛若二人走錯了地方。
古多多翻個白眼,臉上有點掛不住,低頭就往府內去,理都不理她們,像是生怕別人知道他們認識一般。祈禁跟在後麵,滿臉堆笑,衝三位美婦打個招呼,故作驚呼:“是我眼花嗎?!怎麼覺得三位小姨姨又年輕了?”
惹得半老徐娘的三位婦人齊聲嬌笑。
“哎呀,祈禁,就你嘴甜!”
“勤來府中玩啊,別一個勁在外跑。”
“……”
進府後,二人順迂回長廊向裏走,待聽不到外麵聲音,古多多腳步放慢,回頭瞪著祈禁,很是不滿:“你理會她們做什麼?!真不知老爹哪根筋犯了錯,竟把這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娶來!”
“不能這麼說。坊間都知道,她們年輕時,曾是豔壓四方的絕色女子。再說了,”祈禁眯眼看他:“你那位在‘水合院’的相好,不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
“不一樣!”古多多急的跺了跺腳,“小鶯鶯與小燕燕乃我平生知己,是超脫世俗之外的佳人,隻不過受青樓所困,不得已才如此打扮。早晚有一天,我會解救她們的!”
祈禁心說,你這三位媽,都是你老爹解救回來的,有什麼不一樣?!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穿過回廊,繞過假山幽潭,與立於魚塘邊的古林打了個照麵。
古林五十多歲,常年縱酒享樂,已令身材發福,活像個水桶。不過他麵色保養極好,沒有絲毫皺紋光滑如抹油,隱約間,還能找到點昔年風流俊逸的影子。
“賢侄來啦!咱爺倆可有段時間沒見了!”
祈禁微微皺眉,顯得有些詫異:“前晚不是……”
“哇哈哈哈!”古林突然縱聲高笑,聲音何止大了一倍。“來了就好!記得以後多來看看你叔,別跟那個沒良心的小狗崽子似的,去水合院的次數,比回家的次數還多!”
我要是小狗崽子,那你是什麼?古多多無語看他,沒說話。
隨手把手中魚食全部丟進池塘,古林挺著大肚腩走過來。待靠近二人,他向後麵的會客廳瞅了瞅,突然低頭,壓下聲音道:“南郡楚家的人,打算與我們一起參加滿月宴。他們早晨就來了,現正在裏麵。”
“楚家?他們不是被貶回老家種地了嗎?!”古多多瞪大雙眼。“老爹你跟他們這些過氣的鳳凰拉關係幹嘛?!”
古林氣的一巴掌揮過去,卻因動作太慢,被對方輕鬆躲過了。“誰教你如此沒禮貌?!真是有辱門風!再說了,楚桓這老賊耳朵靈著呢!”
你這樣明目張膽說人家是老賊,就不怕被聽到?麵前兩人都覺得有點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