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次行動之前,他就已經知道爾橘奈新城裏有藍汜這樣的存在。一貫的謹慎讓他在行動之前便已然打過退堂鼓。並不是因為他害怕了,而是在明白現在國內的處境之下才會生出比平常更多的擔憂。
然而,他們的陛下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相反,他做了,很多。
就是這些‘很多’,陛下的意思。費雷德裏卡就是一個副手,隻是輔助此次行動成功就可以了。多餘的,他沒有知道的資格。
現在,他感覺並不是在打一場利益相關的仗。而隻是,在玩一場遊戲。主角既不是他,也不是藍汜的遊戲。
如果隻是以他的意誌選擇,決定去做的事情。哪怕是陪著他人玩一場遊戲。就算自己隻是一個配角,或者一個小醜。那麼,他也甘心。誰主沉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必要這麼去做,無論是身處戲裏,還是戲外。
但是,不是這樣。
所以,羊皮卷上為數不多的字,就像是一根卡在心裏麵的刺。在想到辦法將這根刺拔出來之前,他能做的就是忍著所有的別扭和痛苦。唯此一法。
他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帳篷。
守衛的士兵淬不及防,聽到動靜連忙上前幫著將門簾掀開。他們可不敢像對待費雷德裏卡將軍那樣嬉皮笑臉給喬斯林將軍看。誰要是這樣做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是身在無間地獄的日子,而且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畢竟,炸彈這樣富有攻擊力和威懾力的別稱,也就是喬斯林一個人能稱得上罷了。他們絲毫不敢在一個不定時炸彈麵前談笑風生。他們麵對他,時刻都是旋緊了神經,細微的錯都不敢出。時刻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如果喬斯林能化身為一頭凶猛的野獸,那麼整個溫瑞鷗的士兵都不會感到意外,並且會明智的在第一瞬間選擇敬而遠之,繼而不見之。
喬斯林看著門口守衛的兩個士兵一臉緊張,心中有些不快。竟然在六目相對之後,又轉身返回帳篷裏。留給那兩個士兵的,隻是一個冷漠而莫名其妙的背影轉瞬即逝。
“將軍……他出來幹啥呢?”左邊的士兵打了個寒顫,對著對麵的另一個同僚一通擠眉弄眼。
對麵的也擠眉弄眼回去,表情豐富。“誰知道呢。反正是咱們命苦唄。你看費雷德裏卡將軍那裏的兩個,都能被請進帳篷裏去喝熱茶呢!也就是我們,隻能站在這裏吹冷風。”
他幹笑,沒有在做出任何的表情。就是他自己又好笑又奇怪。他怎麼就能在對方那一張方方正正的臉上解讀出對方的全部意思來呢?
而呆在自己帳篷裏的費雷德裏卡,此時正笑眯眯的對著進到帳篷裏的那兩個士兵說道:“你們剛從關押犯的帳篷裏過來。來,和我說說他們現在是什麼狀態?”
其中一個士兵握著費雷德裏卡遞到自己手裏的熱茶,愣在原地有些受寵若驚。但是他還是強壓下自己心裏的激動,對費雷德裏卡說道:“回將軍,那個人啊幾個時辰前才醒過來。另外一個一直守著他。就是我們進去送飯,他都是敵意特別的明顯,好像要吃人一樣。”
另一個士兵也附和道:“對啊,將軍。他們現在是俘虜而已,脾氣還大的不行。我們供飯供水已經對他們不薄了。他們真是不知道好歹!”
費雷德裏卡隻是笑了笑,說道:“啊呀呀,受傷成這樣脾氣還這麼大的啊?嗬嗬,有個性。不過,你們要好好照看他們啊。你們不知道,他們可是我們的搖錢樹。照顧好他們,金子就從天上砸到你們頭上了。回去呀,你們也好娶個媳婦呢。”
這兩個士兵一聽,臉上不約而同的都浮出了喜色。對於他們來說,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就是一個夢。現在這樣的夢在費雷德裏卡的嘴裏說出來的距離一下就變成觸手可及了,他們能不開心麼?
費雷德裏卡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笑意盈盈的雙眸之中,總是有那麼一片淡淡的陰雲揮之不去,反而越來越濃鬱。
其實怎麼能不知道,藍汜這樣的人在自己軍隊的手裏,不管是發生什麼。接下來麵臨的,都可能是死亡。而且,他也在意在喬斯林帳中看到的那張羊皮卷。他裝作不經意的貓上幾眼,都被喬斯林有意無意的化解掉了。細微不可見的動作,將羊皮卷的角度改變,讓他無論怎麼努力眼神都貓不到那張羊皮卷身上去。
是有什麼,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嗎?
喬斯林……
費雷德裏卡在心裏苦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行了,你們沒什麼事情的話,喝完茶小小休息一下就回去站崗吧。要知道,那枚不定時炸彈知道了的話,偷懶的結果可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