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野心中一震,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麵前這個男子。據他所知,唐氏家族掌權的三兄弟中,長兄唐欽已過不惑,老三唐戰也是三十好幾,算了排行老二的唐珩,至少也該有四十左右了。
但站在眼前的這個自稱唐珩的男子,麵如冠玉,容光煥發,看去便如一個少年,決不似中年之人。念及此處,蕭野腦中不由浮現出那風雨之夜裏黑龍所說的話:……唐家二當家唐珩雖麵如少年,但智計過人,心狠手辣,翻臉無情……
唐珩叫了一聲:“公子。”
蕭野露出溫和笑容,拱手道:“原來閣下便是西華國內大名鼎鼎的唐珩唐二當家,真是失敬了。”
唐珩擺手笑道:“什麼大名鼎鼎,些許虛名,一半是沾了我唐家的光,另一半怕都是旁人所送的惡名,說來徒惹公子訕笑了!”
蕭野輕笑一聲,道:“唐兄說笑了。我雖久不居西華,但在國外,也時常聽說唐兄的威名,算得上是如雷灌耳了。至於一些小人惡意中傷,那是他們嫉妒唐兄高才,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唐珩目光一閃,道:“公子常居國外麼,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蕭野微微欠身,道:“不敢。在下姓蕭,單名一個野字。”
唐珩口中把“蕭野”二字念了幾遍,臉色突然一變,道:“莫非公子便是我們西華國大王子蕭野殿下麼?”
這時蕭野身後的沈晗踏上一步,道:“正是,這位就是蕭野殿下。”說著,又對唐珩道,“我是西華駐明焰公使沈晗,怎麼一隔數年,唐兄認不得在下了麼?”
唐珩臉上驚諤之色一閃即過,隨即向蕭野跪了下來,口中道:“草民唐珩,不知殿下駕到,請殿下恕罪。”隨著他的話語和動作,他身後十幾個黃衣人已跪了下來。
蕭野搶上一步,扶起唐珩,麵有誠懇之色,道:“唐兄……”
唐珩退了一步,低首道:“殿下,如此折殺草民了。”
蕭野微笑道:“唐兄,我雖在國外多年,但早已聽聞你的事跡,對於你的才華是敬佩不已的。眼下既非公開場合,你唐家又是曆代輔佐我西華蕭氏的重臣,我們隨和一些,無傷大雅。”
唐珩深行一禮,這才抬頭正視蕭野,仔細看了看,歎息道:“古人河畔觀水,遂有‘逝者如斯夫’之歎。當年殿下男幼入明焰質,我也曾在玉恒城門見過,不想一眨眼間,殿下已是翩翩少年,英偉不凡,實在可喜可賀。”
蕭野微笑道:“唐兄過獎了。”
唐珩又轉向沈晗,道:“沈大人,你我多年不見,今日又身著便服,在下眼拙,一時沒認出來,怠慢之處,大人莫怪。”
沈晗笑道:“多年不見,唐兄越活越是年輕,實在令我們這些將老之人羨慕啊。”
唐珩麵泛笑容,對蕭野道:“草民天生這幅模樣,倒叫殿下取笑了。”
蕭野立即道:“哪裏,哪裏,唐兄這幅模樣,卻正是我們夢寐以求之事。”
三人對看一眼,都笑了出來。笑聲輕快,回蕩在這庭院之中,帶著幾分快意,幾分詭秘。
待笑聲稍止,蕭野向唐珩道:“請問唐兄,到此邊陲小鎮,不知所為何事?”
唐珩微一沉吟,目光向蕭野身後掃了一眼,隻見沈晗手下之人,一字排開,不約而同地擋在了一間房外,心裏一動,口中卻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大哥唐欽有一個女兒本定於三日前從金葉探親回來,不料到了今天也沒有她的消息。我大哥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平日裏便看作心肝寶貝一般,這一下可急壞了他。偏偏他政務纏身,脫不了身,隻好讓我先來看看了。”
蕭野“哦”了一聲,突然像吃了一驚一般,訝道:“哎呀,我三日前在這家客棧裏,無意間從一夥強盜手中救下一位姑娘,莫非……”
唐珩臉色一變,道:“竟有此事,請問這位姑娘現在何處?”
蕭野讓開身子,指了指身後房間,道:“那姑娘受了風寒,已昏迷了三天了。”
唐珩踏上一步,忽又忍住,向蕭野行了一禮,道:“殿下恕罪,草民想進去看看這位姑娘是否就是我那侄女?”
蕭野微笑道:“無妨,唐兄請便。”
唐珩一點頭,道:“多謝殿下。”說著,神色間一派從容,徐徐穿過眾人,走進了那間屋子。
蕭野看著唐珩背影消失在門口,臉上兀自帶著笑容,但眼底深處,卻已是冰冷如鐵。
一旁的沈晗踏上一步,低聲道:“此人的確是唐家老二唐珩,他是唐氏兄弟中唯一沒有在朝為官的人,我隻在七八年前見過他一次,想不到這些年來,他竟一點兒也沒有變老。”
蕭野神色不變,壓低聲音,道:“此人心機深沉,自製極強,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