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九點半,女司機周梅駕駛最後一班公共汽車返回,越往終點站開車上越空,車廂裏隻有幾個乘客。車到“商業大廈”站時,上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腋下夾著個不大的包,投幣以後徑直走到車廂最後一排,在光線最暗的一個位子上坐了下來。
周梅覺得這個人有點怪,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問道:“先生哪一站下車?”胖子甕聲甕氣地嘀咕了一句,周梅沒聽清他在說什麼,看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也懶得再和他說話,後來他在哪個站下的車也沒注意,反正車到終點的時候,那個座位上已經沒了人影。
第二天一早上班,周梅把午飯盒往駕駛台旁邊一放,就開了車門。誰知第一個上來的竟就是昨天那個怪怪的胖子,上車後他依然徑直往車廂後麵走,在昨天坐過的那個位子上坐了下來。這還不算,讓周梅吃驚的是,這趟巴士從起點到終點要開一小時五十分鍾,因為是早晨上班高峰時段,上上下下客流量很大,乘客一直擠得滿滿的,一直到終點站,周梅才喘口氣,在駕駛座上伸個懶腰活動活動自己的腰腿,這時她突然注意到,那個胖子正在車下活動筋骨。
周梅納悶極了: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哪有下車後不趕路,倒像是我車上的售票員似的,莫非他還要乘我的車?於是她便留心起來。
果然,當周梅將車門打開放客時,第一個上車的還是那個胖子,他看也不看周梅一眼,直奔車廂後排那個座位。周梅心裏不禁打起了“格愣”: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麼?
接下來的事兒就更讓周梅奇怪了:整整一天,那胖子就一直坐在那個座位上,往返於起點和終點之間,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可能那胖子也注意到了周梅疑惑的目光,所以每次上下車他從來不看周梅一眼,坐在座位上的時候眼睛也很少朝窗外看,一直低著頭,一副專心致誌的樣子。
晚上九點半,周梅駕駛的末班車又往終點站駛去,到最後,車上隻剩下了那個胖子,悄無聲息地坐在車廂的最後一排。這時候,周梅的好奇已經變成了恐慌,她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裏打量胖子的身影,越想越覺得胖子可能在打自己的主意。
周梅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輛麵包車突然從後麵躥上來,又猛地在周梅的車前刹了一下車,周梅眼看自己的車要撞上去了,趕緊一邊刹車一邊轉動方向盤,可還是晚了一步,公交車的保險杠與那輛麵包車的尾部擦了一下,兩輛車於是先後停了下來。
“野蠻!哪有這樣開車的?”周梅抱怨著,生氣地打開車門跳下去。麵包車上也下來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不住地向周梅道歉,表示他們會負全部責任。等協商好賠償辦法,麵包車開走後,周梅回到公交車上,這才又想起了那個胖子,一看,那個座位上已經沒了人影。她不由鬆了一口氣:這個怪家夥,總算走了!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但奇怪的是,車到終點站後,周梅發現自己放在駕駛台上的午飯盒不見了,記得撞車以前明明還在的,估計要拿就隻有那個胖子拿了。不過想想也太奇怪了:一個舊飯盒根本值不了幾個錢,難道那家夥坐一天車就是為了偷這玩意兒?看來這人八成是個神經病。
第二天早晨,周梅一開車門就注意上車的人,沒有胖子;車到第二站,還是沒有。這天是休息天,上下乘客不太多,於是周梅每一站都有意無意地留心起來。
一直到將近中午的時候,公交車停靠在站台上,這時候上來了一個衣衫不整的黑瘦年輕人,提著一個又髒又舊的塑料袋,看他那神情,和胖子很像哎,也是目不斜視的樣子,坐下後低著頭,連窗外都不看一眼。真是見鬼,莫非今天車上又要來個神經病?周梅心裏暗暗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