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感冒了吧。
連續幾個噴嚏打出，鼻子都流出來了，我沒有包，也沒有紙，十分狼狽。
就在這時，一隻手落在我的眼前，一包紙巾。
那隻手上的指甲塗著緋紅的指甲油，手很瘦，也很白，就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然我看見她的食指斷了一截，不由看臉我都知道是誰。
呂燕來了。
平日裏她都帶著一個手套，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手指斷了一截。
可我知道，在百樂門送酒水也不是一個好做的活兒，又從那次被客人調戲後懂得一點人情世故，我開始靠近呂燕，我給她送包送化妝品，在她生病的時候給她買藥，大約是她見我有誠意吧，我們就多了聯係。
在劉聰不在家的時間裏，我也會到呂燕的家裏去吃飯。
也是在她的家裏，我看見她缺了一截的食指。
那天，她在刷牙，我正好想去尿尿，走進洗手間，我就看見呂燕握著牙刷的手勢怪異，多看了一眼，發現了她的秘密。
呂燕從未給我提起她那一截斷去的手指，我猜想裏麵的故事肯定也不會多好。
我接過她拿出的紙巾，抽取一張，擦了一下。
可臉上，頭上的雨水太多，我抹不完。
我沒有說話，呂燕也沒有問我，我們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在黃浦江邊。
大約半小時過去，呂燕轉過了頭，向我靠近幾分，雨滴順著傘落下，不遠處的江水漣漪不斷。
“走吧，”呂燕拉著我走進她的家。
一到她家，就給了我一條浴巾，我走進浴室，洗了一個熱水澡，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穿著浴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雪白的腿交疊，腳趾頭上也塗著緋紅的指甲油，手中端著一杯紅酒，而茶幾上還放著一杯紅酒。
我也沒有客氣，端著紅酒喝了一口，一陣苦澀後是甘甜。
我喝完一杯，呂燕又給我倒了一杯，一瓶紅酒見底，呂燕放下酒杯看著我，說，“跟著我吧，什麼狗屁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是兜裏有錢，現在什麼都能買，何必要白白糟蹋自己的青春。”
“你看我的這套房，是陪一個廣州老板後他給我的，我一分錢也沒有花，現在這套房要買三百萬了，女人就不該苦了自己，方才這瓶紅酒是八二年的拉菲，味道是不是很正，女人活著就要享受，管他媽的破事，有錢才能享受人生——”
那天，呂燕給我說了很多，我都有些記不住了。
第二天，睡醒後，我穿上呂燕給我的衣服去了百樂門。
我不再做送酒水的侍者，我坐台了，我成了一個坐台公主。
那天晚上，我都已經做好陪男人出台的打算，沒想到呂燕並沒有讓我出台，她隻是帶著我在她認識的一幫有錢男人麵前走了一圈，打了個招呼，喝了一圈的酒。
那時候，我的酒量還很小，喝到後麵就醉了，可我告訴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輝煌的走完。
我喝了兩個包廂就想吐了，呂燕問我能不能堅持，我說能。
我跑進洗手間將喝下的酒摳出來，我想這種感覺喝醉酒的人應該知道，太難受了。
可我堅持住了，那晚，我記不得進出多少次洗手間，吐了多少次，可我清楚的記得那些有錢男人的名字、模樣，這也使我今後的路順暢不少，也使我盡早成為百樂門的一姐。
一次又一次的醉酒練就了我喝不醉的本事，更是在一群男人從中遊刃有餘，我接觸了很多男人，我要他們的錢，他們要我的身體，他們享受我身體給他的快樂，舒服，而我享受花錢的快樂，什麼世界名牌，什麼國際品牌，我包裏有錢我買，買，買——
房子裏堆了很多名貴的東西，蘭蔻，香奈兒，古馳——，然而，一堆堆的東西，都是冰冷的，是沒有溫度的，揮霍時那些服務生的殷勤熱情，東西放在家裏，我卻感到無比的空虛。
短短兩年，我就成為百樂門首屈一指的公主，背地裏他們都喊我冰冰，他們說我長得與明星某冰冰像，可我隻是笑笑，漸漸的，我就成了百樂門的冰冰，我冷豔，妖嬈，一雙眼鏡能勾魂。
夜晚裏的妖嬈嫵媚妝容，都是我的麵具，我的心成了一灘死水。
而我的溫度也漸漸遠去，我習慣大冬天裏赤裸著一雙腳，似乎這樣才讓我覺得自己活著。
又是一天過去，我從百樂門閃爍著霓虹燈的大門走出，炎熱的夏天，晚上的風也帶著一層燥熱，我沒有喊車而是在街道上走著。
忽然，一張臉龐落入我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