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君良伸出一隻手指道:“一百萬日元!”
翻譯怕老孫頭搞不清楚日元彙率,趕緊說:“小野先生出價六萬人民幣,老先生您可要慎重考慮哦!”
老孫頭依舊搖頭。
“二百萬日元!”小野君良又伸出兩隻手指。
老孫頭依然不屑一顧。
“三百萬日元!”小野君良急忙焦急加價,報出了讓人咋舌的價格,三百萬日元,折合人民幣也有接近二十萬了,整個白馬坳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個價來,但老孫頭就是咬死口不賣。
可是,看到小野君良眼巴巴的樣子,老孫頭卻歎了一口氣,說:“念你是個孝子,這水壺就送給你留個念想,我這裏還有另外一個東西,你看了肯定更想買。”
說罷徑直往村東頭走去,小野君良聽了翻譯的話,還有點不敢相信,放著三百萬日元不要,居然把水壺白白送給自己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橋本作,老橋本陰沉著臉不說話,眉宇間似乎擰成了一個疙瘩。
“你們不用疑惑,這東西叫骨氣,你們日本人明白不了。”說完,我也扭身跟上了老爺子。
水壺事件解決,縣領導們倒是鬆了一口氣,暗讚這個老頭識大體,沒有給中國人丟臉。
老孫頭領著眾人來到趙司令的墳前,指著那句骷髏說:“這是你爹的遺骨。”
小野君良愣住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竟然真的見到了戰死在異國他鄉的父親的屍骸,並且保存的如此完好。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骷髏前,嚎啕大哭。
這時候,一直在後麵沒說話的橋本作開口了,對著縣委張書記道:“這就是我們本次前來尋找的東西,請務必歸還,我們願意在此投資建廠,以作交換。”
“歸還也可以,畢竟是這孩子的長輩!”老孫頭當場開口,但卻提出了一個條件。
“讓這老鬼子,在趙司令墳前,磕上三個響頭,骨骸你們就帶走。”
老孫頭的話一出口,橋本作還沒說話,縣委張書記先發怒了,說老孫頭這是影響寶邸縣的發展,這種思想不能有,就讓幾個隨行的警察去拉老孫頭,說讓他去冷靜冷靜。
這下白馬坳的村民不樂意了,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老孫頭是白馬坳最年長的人,也是村裏的族長,德高望重,錚錚鐵骨,當年打過鬼子,打過國民黨,為國家獻出了兒子和孫子的生命,至今還在為村裏人的溫飽奔波,每天進山打獵,用野豬肉換取村裏小學的師資,縣裏領導不把他當回事,村裏人可把老爺子當成山神供著呢。
自始至終我都在旁觀,老孫頭所做的一切有禮有節,讓我敬佩,而縣領導們的所作所為卻令人齒冷,為了所謂的政績,可以忘記祖宗,忘記曆史,他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帶著人上前護住了老孫頭。
情急之下,橋本老頭出馬了,他用略帶東北口音的普通話說道:“程桑,我想和你談談。”
老橋本的中國話相當標準,甚至比高鄉長說的還要流利些,眾人大驚失色,這老鬼子根本用不著翻譯,這麼說剛才縣領導們的對話他都聽見了!這老東西簡直就是把眾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啊,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撩撥這些村民的神經,故意讓縣領導難堪!
橋本作用不加掩飾的鄙夷目光看了看張書記等人,對老孫頭說:“程桑,我一直想知道,偷走趙子銘首級的人是誰?埋伏憲兵隊的人是誰?開槍打傷我的人又是誰,你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老孫頭驕傲的揚起了頭:“趙司令的首級是我請走的,埋伏憲兵隊,打死小野俊的人是我,打你黑槍的也是我,隻可惜那一槍打偏了,要不然今天就是兩具骷髏跪在趙司令的墳前了。”
橋本作深深的點了點頭,望著這個糾纏自己一生的敵人,不知道什麼力量使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環視眾人說道:“我叫橋本作,大正五年出生在滿洲,昭和十一年隨支那派遣軍進入支那腹地,擔任憲兵小隊長之職,先後曾手刃支那匪徒五十八人,白馬坳的三百餘名村民就是我下令殺死的,對此我毫不後悔,那場戰爭,大日本帝國不是敗在你們支那人手上,而是敗在美國人手上,七十年前你們沒有贏,現在也沒有贏!從明治維新之後,支那就永遠追不上日本了,你們覺悟吧!”
說到這,下麵罵聲一片,我身後眾人就要上去揍他,卻被我和老孫頭攔下來了,“讓他說,也好給咱們的人提個醒,這才是真正的日本人!”
橋本作說出了憋在心裏很久的話,似乎很暢快的樣子,用手指衝老孫頭勾了勾說道:“孫桑,我一直有個心願,想領教一下你的功夫,不用槍,用刀,象個真正的武士那樣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