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開著車,我一拉副駕駛位置上的儲物箱,從裏麵又拿出來一個牛皮紙袋,丟給了後座的兩人,“裏麵是你們的證件,這段時間先去趙莊,在趙城磚廠躲躲,等風聲過去了,我親自去接你們。”
兩人歎了口氣,用力的點點頭。
走夜路總歸會遇到鬼,到了基地,給他們了一輛低調的汽車,就送他們出門了,走的時候天上還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進了冬臘月的第一場雪。
當天下午我就去了公安局,想找胡誌遠打探消息,畢竟隻是一樁鬥毆案,又沒出人命,大不了我們賠錢,反正這玩意兒我現在有的是。
可剛進公安局大門,就被告知他去了市委開會,說是有些關於拆遷的會議要開,尤其現在年底了,就這麼一件大事兒,整個市政府都在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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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專門留在了棚戶區巷道口,發生這樣的事情,尤其是三木這孫子得了便宜的情況下,必然會乘勝追擊,加緊催促住戶搬遷,這麼一來,就一定會做出比前幾天更離譜的事情。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小鬧兒他們的阻力消失了,拆遷公司的人再次來到了現場,昨天的雪下的不大,不影響他們幹活,人來人往的,道路上很快就變得泥濘不堪,到處都是黑乎乎的痕跡。
虎子的耳朵接上了,頭上綁著繃帶,站在一群混子模樣的人前麵,唾沫星子橫飛,指揮著他們進入棚戶區,不難看出來,這王八蛋心中是暢快無比的,畢竟把他打了的人已經被嚇得跑路了。
時間不大,一輛小型挖掘機轟隆隆的開過來,在地上壓出兩道履帶痕跡,小賣部老板絕望的蹲在門口,欲哭無淚,曹大爺守著他那書攤,神色淒然。
今天是拆遷正式動工的日子,為了震懾居民,區拆遷執法局也來人配合行動,幾個身穿豆綠色冬季執勤服的拆遷執法人員,手舉著DV,拿著對講機站在旁邊,他們是來捧場的,拆遷的主力還是拆遷公司的人。
三木開著卡宴來到了現場,貂皮大衣穿在身上,氣派非凡,一看就是大款級人物。
下了車,瀟灑的關上車門,上前先和拆遷執法局的幾個頭頭握手致意,然後對虎子說:“虎子,你行啊,輕傷不下火線。”
虎子說:“木爺你交代的事兒,我不得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要不然喝酒都不香。”
三木一笑,掏出三五煙給虎子遞了一支,斜眼看了看小賣部和書攤,問道:“怎麼,他們不願意搬麼?”
“這倆老東西,不見棺材不落淚,木爺你看好了,我這就拆了他的窩棚。”
三木在場,安居公司的人都急於表現一把,虎子一擺手,大家一擁而上,將小賣部裏的東西七手八腳搬了出來,挖掘機轟隆隆開上來,碩大的鏟子眼瞅著就要將小賣部夷為平地,小賣部的老板哭天喊地,可是兩條胳膊被人架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
忽然,曹大爺挺身而出,站在了挖掘機前麵,張開雙臂喊道:“停!”
挖掘機停了下來,現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曹大爺身上,三木把煙頭一扔,眯著眼問:“這誰啊?”
“賣書的,老棺材瓤子。”虎子很鄙夷的罵了一聲。
曹大爺站的筆直,腰杆如同標槍一般,神色凜然,白岩坡的居民們都有些愣了,平日裏總是佝僂著身子,慈眉善目的曹大爺,竟然還有如此勇敢的一麵。
“老李的小賣部在這裏三十年了,我的書攤也有三十年了,三十年來,我們照章納稅,合法經營,從沒招過誰,惹過誰,這房子也是辦事處審批過的,有手續的合法建築,兩個花甲老人賴以生存的小生計,你們有什麼理由說拆就拆,難道我們不是共和國的公民麼?難道我們的生存權不受法律保護麼?”
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說出來,拆遷執法局的同誌們就都輕輕笑了,這種事情見得多了,說破大天也不行啊,違章建築阻礙城市發展,那當然要拆了,這些老家夥,就是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三木譏諷的一笑,又叼了一支煙,說:“老貨還挺能侃的,虎子,看你的了。”
虎子利落的一擺手:“鏟!”
挖掘機再次轟鳴起來,曹大爺兩手在拆遷前一拽,軍大衣的膠木扣子全都開了,露出裏麵的草綠色軍裝,兩麵鮮紅的領章下,是一排排耀眼的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