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男孩呀?"阿瑞埃蒂問。波德露出尷尬的神情。"什麼男孩?"他含糊地重複著這句話,然後接著說:"也許是克蘭普弗爾……""克蘭普弗爾不是男孩。"阿瑞埃蒂說。"對,他不是,"波德說,"你不妨這樣說。不是。"他繼續嘟囔著,好像想把這件事想清楚。"對,你不能把克蘭普弗爾叫做男孩。你也可以說,他不是男孩,絕對不是。唔,"他邊說邊走,"要是你願意,就在下麵停留一會兒吧。但不能往遠走!"
阿瑞埃蒂目送他離開台階,然後環顧四周。哦,真美!哦,真快活!哦,自由!陽光,草地,微風!在土坡上麵的拐角那兒,有一棵開花的櫻桃樹!樹下的小路上灑著一層粉紅色花瓣,樹根周圍有一圈報春花,花朵像奶油那樣白。
阿瑞埃蒂小心地瞥了前門台階一眼,然後跑向那些花瓣,穿著軟紅鞋的腳,輕盈得跟跳舞似的。花瓣貝殼似的卷起來,用手一碰就來回搖晃。她拾起幾片花瓣,一片片摞起來……越摞越高……仿佛在搭紙牌城堡。然後,她把它們推倒。波德又來到台階頂上,往小路上看。過了一會兒,他說:"別走遠。"她看見他的嘴唇在動,便對他報以微笑:她已經跑得太遠,聽不見他的話。
一隻在陽光下閃光的綠色甲蟲,從石子上向她爬來。她把手指輕輕地放在它的殼上,它就不動了,警覺地等待著,她鬆開手,它迅速往前爬。一隻螞蟻急匆匆地爬過來,以之字形前進。她在螞蟻前麵跳舞,戲弄著它,伸出她的腳。螞蟻盯著她,不知所措,來回擺動觸角,然後不高興地換了一條路線,好像被惹惱了似的。兩隻小鳥尖聲爭吵著,飛到櫻桃樹下的草地上。一隻小鳥飛走了,但阿瑞埃蒂可以看見,另一隻在她上麵的斜坡上,搖晃的草梗中間。她小心地往土坡上走,來到綠草葉之間,感到有一點緊張。她用手輕輕撥開草葉,水珠啪啪地落在她的裙子上。她覺得紅鞋子濕了。可她繼續走,不時地拉住靠近根部的草梗往上爬,進入苔蘚、紫羅蘭和蔓生的三葉草叢林。草葉和她的腰一般高,葉片看上去很鋒利,摸起來卻很柔軟,當她走過去時,它們就會輕輕地在她身後彈回來。最後,她來到櫻桃樹腳下,小鳥吃驚地飛走了,她一下子坐在一片粗糙的報春花葉上。空氣中充滿香味。"可沒有人來跟你玩。"她尋思著,看見那些報春花葉的縫隙和小溝裏貯藏著水晶般透明的露珠。要是她按一下葉子,這些露珠就會像彈子似的滾動起來。在長長的草葉的庇護下,土坡顯得很溫暖,幾乎太溫暖了。沙土有種幹燥的氣息。她站起來,摘下一朵報春花。在她的手裏,粉紅色的花莖顯得又柔弱又鮮嫩,花莖上覆蓋著銀色茸毛。她像舉遮陽傘似的舉起這朵花,透過花朵看著天空,透過有紋理的花瓣,看見淡淡的陽光。她在一片樹皮上看見了一隻土鱉蟲,就用搖擺的花朵輕輕撥弄它。它立刻蜷縮成一個球,在草根之間磕碰著,輕輕地滾下坡去。可她了解土鱉蟲的習性。在她地板下的家裏,有好多土鱉蟲呢。每當她擺弄土鱉蟲時,霍米莉總會責罵她,因為霍米莉說它們有種舊刀子的怪味。她仰麵躺在報春花莖中間,它們為她遮住太陽,帶來涼爽。接下來,她歎口氣,側過頭,透過草梗,往土坡上看。她大吃一驚,屏住呼吸。土坡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又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阿瑞埃蒂盯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