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父與子(11)(1 / 3)

“不,有:就如病人和健康者的區別一樣。雖然構造一樣,但一個得肺癆的人的肺與你我的肺狀況不同。我們或許了解肉體上疾患的來由;而精神的疾病則是因為不良教育,由於從小塞滿腦子的種種蠢話,總之,由於散亂的社會狀況。社會一改變,疾病也會消失。”

巴紮羅夫講話時,神情同時似乎在暗自想:“信也罷,不信也罷,對我都一樣!”他慢慢用長長的手指摸著絡腮胡子,而目光在幾個角落轉來轉去。

“那麼您覺得,”安娜·謝爾蓋耶夫娜道,“當社會改變後,就沒有蠢人和惡人囉?”

“至少在正確的社會體製下,人蠢或聰明,善或惡都完全一樣。”

“是的,我知道;所有人的脾髒都是一樣的。”

“確實是這樣,太太。”

奧金佐娃轉向阿爾卡季:

“您如何看,阿爾卡季·尼古拉耶維奇?”

“我讚同葉夫根尼。”他答。

卡佳皺著眉頭瞧了他一眼。

“您們二位先生真讓我吃驚,”奧金佐娃說,“不過以後我們再討論吧。我聽見姨媽走過來喝茶了;在她麵前我們別談這些了,還是饒了她的耳朵吧。”

安娜·謝爾蓋耶夫娜的姨母X公爵小姐既瘦又小,臉縮得如人的拳頭一般大,一雙凶巴巴的眼睛在花白的假發下直勾勾地瞅著,她進來略微地向客人點點頭,就在寬大的天鵝絨扶手椅裏坐了下來,除她之外,別人都無權坐這把椅子。卡佳在她腳下放了個凳子,老太太也沒言謝,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隻是黃色大披肩下的兩隻手動了動,那披肩簡直包住了她整個瘦弱的身子。這位老公爵小姐喜歡黃色,她的包發帽上也束著黃色的緞帶。

“睡得好吧,姨媽?”奧金佐娃提高嗓門道。

“這狗又在這兒,”老太太抱怨道,她發覺菲菲遲疑地向她這邊走了兩步,就嚷道:“去,去!”

卡佳喝住菲菲,給它開了門。

菲菲高興地跑了出去,它還滿心盼望帶它去散步呢,但當發現隻有自己孤獨地留在門外時,便開始撓門,有時尖叫幾聲。老小姐皺起眉頭,卡佳本打算出去……

“我想茶備好了吧?”奧金佐娃道,“先生們,請吧;姨媽,您先請。”

老公爵小姐一語不發地站起來,第一個走出客廳。其他人緊跟其後魚貫進入餐廳。一個穿製服的侍童聲音非常響地從桌邊拖出一把放了好幾個墊子的扶手椅,這也是給她專用的,她落了座;卡佳來斟茶,給她端去了第一杯茶,杯子上也紋著族徽。老太太向茶杯裏加了點蜂蜜(她覺得茶裏放糖太花費,是種罪過,雖然一戈比也沒讓她破費過),她突然聲音沙啞地問:

“伊萬公覺信裏寫些什麼?”

沒人答話。巴紮羅夫和阿爾卡季一下子就看出,雖然大家看上去對她畢恭畢敬,但骨子裏並不把她太當回事兒。“隻是為了拿她的貴族頭銜當招牌,”巴紮羅夫想……喝完茶,安娜·謝爾蓋耶夫娜提議出去散散步,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所以除老公爵小姐外的這群人又回到了客廳。那個喜歡玩牌的鄰居也來了,他叫波爾菲裏·普拉托內奇,他胖胖的,頭發花白,一雙短腿如雕似琢一般,他笑嗬嗬的,十分有禮貌。安娜·謝爾蓋耶夫娜還是更多地在跟巴紮羅夫交談,問他想不想和他們玩一回老式的樸烈費蘭斯牌。巴紮羅夫答應了,他說他也應該為做縣城醫生提前作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