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父與子(26)(2 / 3)

“你要離我們而去……你要跟我們分別了,親愛的哥哥,”他開口道,“當然,離別的日子不會長;但我還是不得不向你表示,我……我們……多麼……唉,真糟,我不善祝辭!阿爾卡季,還是你說吧。”

“不,爸,我壓根兒沒準備。”

“我就準備得那麼好?簡單地說吧,哥哥,讓我擁抱你,祝你萬事順心,早日歸來!”

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跟所有人都互吻過了,包括米佳在內;他還尤其吻了費涅奇卡的手,她還不知怎樣伸手讓人吻呢。幹過第二杯酒,帕維爾長歎一口氣,說:“祝大家幸福,我的朋友們!Farewell!”這最後的一句英文誰也沒注意,不過大家都非常感動。

“為了紀念巴紮羅夫,”卡佳向丈夫耳語道,並跟他碰了一下杯。阿爾卡季緊握她的手作答,可沒下定主意,大聲說出這杯是祝誰的酒。

仿佛已該結束了吧?不過,可能我們有的讀者還想知道,書中人物如今從事什麼。我們就來滿足他吧。

安娜·謝爾蓋耶夫娜前不久又結婚了,不是出於愛情,而是因為別人的勸說,嫁給了一個俄國未來的活動家,一個十分睿智、通曉法律的人,他處世練達,有鋼鐵般的意誌,特別有辯才——他人還年輕,又善良,又冷冰冰。他們夫妻相敬如賓,會達到幸福的那一天……會產生愛情吧。老公爵小姐X已去世,她一死,便被人忘卻了。基爾薩諾夫父子住在瑪麗伊諾。他們的事業已有所好轉。阿爾卡季成了勤勤懇懇、熱衷管理的當家人,“農場”已帶來特別豐厚的收益。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成了調停官,全身心地工作著;他不斷地奔走於自己的轄區,進行長篇演說(他堅持這種觀點:要“開導農夫,就要把一句話重複說上千百遍,聽得他們筋疲力盡為止”。),但說實話,總之不但那些有教養的貴族對他不滿意——他們提起amahЦиПaЦиЯ(解放)時(把aH發成鼻音),有時感歎它好極了,有時又非常傷感;而那些沒什麼教養的貴族則肆無忌憚地咒罵起“這個解放”。

兩邊的人都覺得他實在軟弱。卡捷琳娜·謝爾蓋耶夫娜生了個兒子,取名科利亞,米佳已會四處亂跑,也能說會道的了。費涅奇卡——費多西婭·尼古拉耶夫娜除了丈夫和米佳之外,最崇拜和最愛的就是兒媳了,兒媳彈鋼琴時,她可以在一旁快活地坐著聽上一天。再稍帶說說彼得。他更呆更驕傲自大了,把“耶”全發成“尤”:如將“現在”(“捷別爾”)發成“久別爾”,將“保障”(阿別斯別琴)發成“阿比尤斯比尤琴”,他也娶了媳婦,得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嫁妝,夫人是城裏菜園主的女兒,曾拒絕過兩個不錯的求婚者,隻因他們沒手表:而彼得不但有表——還有一雙漆皮短腰靴。

在德累斯頓布留爾台地廣場上,下午兩點到四點是上流社會人們時尚的漫步時間,這時您可看到一位50開外的人,他一頭華發,似乎還患足痛風症,但衣著雅致,仍然英俊瀟灑,帶著長期躋身上流社會所留下的特殊的烙印。這便是帕維爾·彼得羅維奇。他從莫斯科來到國外療養,便長住在德累斯頓,他多和英國人和俄國旅客來往。他待英國人質樸,簡直是風度謙恭,但不缺莊重尊嚴;他們感覺他有些寂寞枯燥,但又欣賞他的紳士風度,“a perfect gentleman”。和俄國人交往他舉止隨意些,隨便發發脾氣,拿自己或者別人戲弄幾句;但他這一切都非常可愛,既隨意灑脫,又彬彬有禮。他持斯拉夫派觀點:無人不知,這在上流社會被認為是très disting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