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箭雙魔(1 / 3)

回到招待所,幾個人簡單地吃了點東西,開始討論案子。

討論的重點主要放在徐陽身上,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看,他是最具有作案動機的。首先要立即對其實施監控,當然不能隻這樣被動地等待他犯錯誤,還要找到一些主動出擊的辦法,來引導他露出破綻。例如,幫他找出白秀雲一案的真凶,來試探他的反應;或者設一個局,假裝找到某個具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但無實質證據,奈何不了人家,並在無意中將名單泄露給徐陽,看他會做出什麼舉動。前者難度比較大,畢竟時間過去三十多年了,調查起來很難找到切入點,唯一可以運用的隻有行為特征分析了,但這並不能帶來實質證據;相較而言後者容易些,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就在大家討論在興頭上時,吳斌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隻說了個“啊”字,整個人便呆住了。他失魂落魄地放下電話,手捂著嘴巴,閉上眼睛,使勁忍了會兒淚,然後沉痛地說:“師傅他老人家,剛剛‘走了’!”

吳斌的話音落下,眾人皆大為吃驚,幾個小時前人還好好的,怎麼這麼會兒工夫人就沒了!難不成上午是“回光返照”?眾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艾小美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吳斌抹了抹眼睛,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得看看師母去,幫著料理一些後事。”

“我們跟你一道去吧,不知師母會不會怪你上午累到師傅了,要怪也怪我們吧,順便我們也可以幫著做點什麼。”顧菲菲吸著鼻子說。

“那好吧。”吳斌點頭應允。他知道顧菲菲心裏過意不去,不讓她去會更難受,斟酌了一下,他又對韓印說,“要不韓老師你就別去了,手上的案子總還要抓緊辦,你留在招待所把案件整個梳理一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突破口。如果有可能的話,你試著對白秀雲一案做個側寫?”

“那也行,替我問候一下師母。”韓印想了想,說,“讓你們專案組的人把涉案的所有資料,一點不落地送到這裏來!”

“沒問題!我這就讓他們送來。”吳斌說著話,便拿起手機打到專案組。

現在,有關“4·7”案的所有資料都擺在韓印眼前,他剛剛利用兩個多小時仔細通讀了一遍。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千絲萬縷的線索彙聚在一起,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抽絲剝筍……

第一,以往偵破變態連環案件時,通常凶手的首起案件最具突破性,每個殺手都不是天生的,他們成為連環殺手都有一個由開始到發展直至成熟的階段,而開始時總容易犯下些錯誤露出破綻。但“4·7”案截然不同,無論前兩起案子做得如何驚天動地、如何殘忍詭譎,也都隻是鋪墊,從凶手將前兩起受害者的器官拋到第三次作案現場的舉動看,這一點表現得尤為明顯。所以說凶手真正在意的是第三起案件,意味著本案中具有研究價值的是最後一次殺人。可是韓印想,為何要有前兩次鋪墊呢?為何要刻意選擇變態犯罪曆史上最為著名和最為殘忍的兩起懸案呢?就如韓印前麵曾分析的那樣,凶手可能想對世人訴說第三起案子亦是懸案,可前麵準備得如此煩瑣,卻隻為傳遞這樣一個簡單的信息,是否太過頭重腳輕了?動機應該不會如此單純,韓印覺得凶手除了傳遞“懸案信息”以外,更看重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地“惹人矚目”。而這一動作所映射的,是凶手“急迫”的、“賭博式”的、“孤注一擲”的情緒,那麼是什麼背景促成凶手的這種心理呢?

第二,上麵說了,凶手作案的側重點在第三起案子上,作案動機很可能是想為徐宏鳴冤,想找出真正的凶手。那麼放眼所有與白秀雲一案有牽扯的人,誰最在乎這兩點呢?徐陽肯定是一個,還會有別的人嗎?會是白秀雲的兒子嗎?

第三,首先來還原一個事實,那就是白秀雲當年並未遭到過強奸,這一點凶手顯然是知情的,所以在他第三次模仿作案中,也未出現強奸行為。那麼誰能了解到這一事實呢?當年的凶手肯定知道,核心辦案警察也會知道,另外還有誰呢?不僅僅是這些,關於白秀雲一案中所有案件記錄最終都被歸檔秘密封存,除了當年的凶手和核心辦案警察之外, “毒打臉部”“下體塞入蠟筆”,這兩個案件細節還有誰會知曉呢?

第四,來看看本案凶手在第一次作案中,通過網絡論壇將案情公之於眾的那個帖子。他在帖子中敘述屍體呈現姿態是這樣寫的:“屍體呈頭南腳北仰臥姿勢……”這樣一個語句,是不會出現在普通老百姓口中的,它往往出現在報道罪案新聞的記者口中,或者罪案小說家口中,當然還包括警察,又或者熟悉警察工作的人……

第五,如先前所分析的那樣,凶手對玉山街道非常之熟悉,他應該就是本地人。而綜合凶手短時間內連續三起作案的表現看,可以說手法幹淨利落,邏輯思維嚴謹,作案訴求表達得基本清楚,具備一定智力水平,是一個典型的有組織型殺手。以往說過很多次,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這種有組織型殺手通常都選擇他們相對了解,但又不暴露他們日常活動範圍的區域實施作案。所以說本案凶手選擇在他生活的區域,而且是一個非常小的範圍連續作案,則顯得有些反常,唯一可以解釋的是——他想要影響警方的調查,或者想近距離觀察和參與警方的調查,那麼誰具備這樣的條件呢?最關鍵的是,他實時關注警方調查動態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麼,以上五點交錯在一起究竟可以指向誰?

其實,在韓印羅列出一個又一個疑問的同時,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也從他腦海中相繼掠過。他相信凶手既然如此迫切地想引起世人的注意,又是如此關注警方的調查,說不定他就在他們身邊,那些疑問中的關鍵詞:急迫、注意度、鳴冤、曉知案情、內行的語言、近距離窺視警方辦案……它們交織在一起,會讓誰定格在韓印的大腦中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欣喜在韓印臉龐上現出,顯然他已經有了一個名字,但抬手推了推鏡框之後,又陷入凝思中……

上麵的結論全部來自行為特征分析,缺乏實質定罪的證據。韓印想起幾個小時之前的討論,同樣也設置一個局,給凶手來個請君入甕?不,太煩瑣!韓印倒是覺得可以試試“前一個策略”,由三十多年前的真凶引出本案凶手,其實也並非不可能!

韓印打開錄音筆,吳斌師傅低沉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老人家敘述白秀雲一案的畫麵曆曆在目,讓韓印不免唏噓……

白秀雲一案,很明顯為熟人作案,整個作案從頭到尾都充斥著怨恨的情緒。

行為特征分析的理論表明:受害者麵部遭到正麵嚴重攻擊,通常都來自一個熟人凶手;另外,凶手作案後任由院門和房門敞開,而且現場客廳中一片狼藉,死者白秀雲的衣物更是被扯碎隨意扔在地上;再加上除去徐宏的一組指紋,另一組屬於凶手的指紋是淩亂的和不加任何掩飾的,等等。由這一係列現場特征可以看出,凶手當時正處於無比憤怒、癲狂和失去理智的狀態。

接下來,再看凶手的兩個令人匪夷所思、汗毛盡豎的行徑:蠟筆是徐宏送給白秀雲的孩子的,非凶手帶至現場,那麼其向白秀雲下體塞入兩支蠟筆的行徑,應該是出於對徐宏的嫉妒。而將白秀雲赤身裸體擺在院中秋千上,則進一步表明凶手就身處白秀雲的周圍,也許平日裏白秀雲曾坐在秋千上的畫麵,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裏,也深深吸引著他,於是在心誌瘋狂的狀態下,竟然戲謔般將那幅讓他印象深刻的畫麵重現出來。這一行為特征以及前一個行為,都表露出凶手的不成熟、稚嫩以及情緒衝動,意味著他當時年紀應該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