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武收回劍勢,抱拳還禮,道:“承讓。”尚諾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燕武道:”姓燕名武。”尚諾慨然道:“燕大俠好功夫!”說完牽著馬,兩名侍衛守護在馬車兩側,一行人離開了。這時,圍觀群眾卻對燕武發生了別樣的敬意。大家像觀賞奇珍異寶一樣上下打量著燕武;他們決沒有想象到這容貌醜陋的乞丐,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敢與西域人對壘?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乞丐竟然身懷絕技,連西域人也不是對手。鳳溪鎮常有西域人來往,有的是武士,有的是商人,但都是飛揚跋扈,氣焰囂張,把漢人當做豬狗來欺淩。在老百姓心裏,仿佛隻要是西域人,不論其身份地位如何,但始終比自己要高貴、是自己的主子一般。自鐵木真滅金之後,開始大舉入侵南宋。南宋國勢衰頹,日漸式微,如何抵擋得住蒙古鐵騎?國破家亡的氣氛籠罩了全國,以至於老百姓不僅害怕蒙古人,對西域人也一般地產生了敬畏。
眾人覺得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乞丐不能等閑視之,紛紛對燕武熱情起來。有一個滿臉油汗,形象粗豪的肥胖漢子唾沫橫飛地對燕武說道:“少俠真是好功夫!我牛二是個臭殺豬的,少俠如不嫌棄,到我家去,好的沒有,酒肉管你一頓飽!”燕武一生之中,從來沒有人給過他好臉色,更不用說是這般恭敬謙遜的言語了。一時頗感狼狽,不知如何回答。這時,一個身材矮小,臉如黑炭的中年男子捧著兩個煎餅遞給燕武,道:“少俠如此本領,我知道少俠必定是武林名門之後,大有來頭。少俠作如此裝束,必有原因,老朽不願多嘴。如不見棄,這兩塊餅願給少俠充饑。”燕武心想,你見我武功高強就覺得我是名門之後,卻不知我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乞丐,無奈苦笑道:“老伯恁地客氣!我哪是什麼名門之後?”卻不去接餅。這時,隻聽得人群中又有人起哄似的喊道:“對啊,少俠深藏不露,實乃人中之龍。你師承何處,不知可否見告?是江南武林的泰山北鬥慕容一氏嗎?”要知江南武林以慕容氏為尊,禦劍山莊莊主慕容龍當年名震武林,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慕容龍有一個女兒,不僅有出塵脫俗的美貌,更兼武藝出群。他見燕武不過二十餘歲年紀,但本領之強,直可與武林中成名數十年的前輩爭先,因此料想他是慕容一氏的弟子。燕武漂泊江湖數年,慕容一氏的赫赫威名自是有所耳聞。隻聽得又有人對牛二喊話道:”唉,對了牛二。這位少俠如此人才,不如你把他招為女婿如何?你女兒端莊賢淑,兩人正是天作之合呀!”說罷哈哈大笑。圍觀群眾也一陣哄笑。牛二嗬嗬一笑,麵露窘色。燕武見眾人太過熱情,心中卻覺得老大沒趣,穿出人群,悄然離去。
燕武不知不覺走到街道之尾,此處已少有人煙。屋子古老,地處偏僻,外接荒野,意興闌珊。燕武覺得有些疲憊,在一個屋子的轉角處席地而坐,看著荒涼的街景出神。不一會兒,隻覺一陣糕點的香甜之氣撲鼻而來,燕武聞到這香氣,一時間肚中咕咕地叫起來,甚感饑餓,不禁暗自後悔方才沒有接住黑臉漢子的煎餅。燕武抬頭望去,卻見一個小販挑著兩隻竹篾向街市中心走去,竹篾上以白紗布覆蓋。燕武為饑餓所驅,突發靈感,突然縱起,一跤跌倒,撲在小販麵前,擋住去路。一麵還帶著哭腔喊道:“大哥啊!行行好吧!我已經餓了一天了,肚子都餓扁了,求求你賞我一塊糕吃吧!”小販吃了一驚,繼而十分憤怒,斥道:“嘿,你這臭乞丐,我這糕點那可都是名吃!什麼糖蒸酥酪,杏仁酥,桂花糕,香薷飲,那可都是小姐太太的最愛,你想吃,你吃得起嗎你?“小販罵罵咧咧的繞過燕武向前走去,燕武雖感不忿,覺得這小販太也勢利,卻並不十分著惱,因為他許多次曾見別的乞丐因苦苦哀求賜給一個饅頭而被拳打腳踢的。要知燕武雖然曾經行乞為生數年,其實他從來不曾這般攔住路人去路而苦苦哀求的,他都是蹲在路邊,路人若有施舍則行禮致謝。
燕武覺得這個小販如此瞧不起自己,自己卻非要吃他的糕點不可。於是趁著小販向前走去,左手一伸,迅疾地揭開竹篾上的白紗布,拿出兩塊桂花糕拋到右手上,又拿出兩塊糖蒸酥酪,然後把白紗布一蓋。小販猶自渾然不覺地向前走去,走出不遠處行人稍多之處,卻揚聲吆喝了一聲:“糖蒸酥酪,桂花糕,香薷飲……”燕武無聲無息地取得四塊糕點,甚感滿足。怡然地蹲坐在街道旁,張口大嚼。但覺芬芳滿口,馨香酥脆,十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