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雲蒼狗(1 / 3)

從無垠楓林返至天華,約莫也不長久也長久。

一路偶有經曆小河溪水,一片蛙聲,更有雨露拍臉,小情小調,是不長久。

自聶雨樓拋下一句「就你最厲害」便生悶氣般越走越遠,他一路遠遠憑氣息跟隨,也一路無話,一路尷尬,是為長久。

一旦女人生氣,便是男人覺得度秒如年的時刻了。

他卻偏相反。

像聶雨樓這樣豆蔻漸去,魅力漸至的年紀,生起悶氣才更顯得小女人可愛。

他樂於不點破,享受前方她傳來的悶哼氣息。

他偷偷淺笑,手撫著腰間破舊殘劍。

幾步之後,迎著微風雨露,幹脆不再偷偷摸摸,大方把偷著樂掛在臉上。

縱使閉著雙眼,也十分好看,蠶臥也不顯得那麼烏黑凝重。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聶雨樓也不知為何自己要走的急,低頭卻發現自己玲瓏小巧的布鞋邊緣已沾滿泥濘,懊惱彎腰隨手摘下路邊的草葉胡亂抹去,起身時突然感到異樣回頭,看到那對自家掌門大放不尊不敬厥詞的壞蛋竟然一臉笑容,還偏笑的討厭。

女人氣上加氣是災難,對男人來說就是頭疼。

所以男人才有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麼一句道理十足的話語。

「你笑什麼!」

聶雨樓氣勢洶洶。

他自顧自往前走,始終掛著欠打笑容,不管停下來的聶雨樓,隻是經過她身邊時,輕佻說了一句「屁股還挺翹」讓聶雨樓徹底羞紅了臉頰。

「你…!」

他明明瞎了雙眸,卻也不曉是從何得知,聶雨樓自然沒臉皮問起。

羞憤的聶雨樓愣在原地支支吾吾,跟那家夥過招,真是次次兵敗如山倒。

他卻一臉安心走我路,不問江湖事的瀟灑做派,越走越遠。

甚至笑出聲來,隻是那笑聲,更加欠打。

聶雨樓重重哼了一聲,無可奈何跟上,腳邊又沾滿了泥濘。

……

江湖自得樂趣多,來自他人不嫌少。

一座偌大江湖,隻剩打打殺殺,也忒沒勁兒了。

刀劍斬頭顱已是尋常事,依然有人樂此不疲。

江湖樂子何其多?

他已變了許多,至少以前不會笑的這麼欠打。

我常常笑他太瘋癲,他卻嗤笑我怎麼看出來的,一點都沒有高手看不穿的姿態。

他殺人,他有錢。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最富裕的人。

他不覺得,卻也不懂,擁有尊嚴和詩意,才是這座江湖裏活著的人中,最富裕的人。

我想他現在會慢慢懂得。

孤獨的人當然不止他一個。

但我希望孤獨的人都能像他一般,慢慢走出這傷人之困。

因為在我看來,這偌大江湖,正因為有這些熱情的傻瓜,才有些樂趣和浪漫。

……

晚飯作罷,他依舊隻身南峰峰涯。

卻捧了一卷聖儒經典,閉著雙眼,用指腹輕輕摸著竹板上蠅頭小楷的筆畫走向,讀著十分拗口,神情苦惱。

聶雨樓在演武場操練九錦,匹練劍氣東升西落,今日他與掌門的揮灑九劍,對她頗有裨益。

女人一旦氣過了,往事便不會再提,直到下次生氣的時候,真是時而小肚雞腸,時而又大度無垠。

她看見手捧書,臉上苦惱的他,暗暗竊喜。

難得有他吃癟的時候,難得有自己贏他的時候。

他教她練劍。

她教他讀書。

隻是她練劍一日千裏。

他讀書卻磕來碰去。

他已翻了幾頁,對一句身上事少自然苦少;口中言少自然禍少;腹中食少自然病少;心中欲少自然憂少無比讚同外,其餘皆隻看懂零星半點,不得要領。

他神情更加苦惱,唉聲歎氣:「武人可憎,文人也不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