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巒應聲退下,冷汗已經濕透了後背,他的武功本在錦衣衛中數一數二,但卻接連在蕭石和這個劍客手下失利,不免心中鬱悶。
再看穀逝川,他那繡春刀舞動起來,卻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隻見他招式之中,勾、拖、平、削、帶、斜、切、絞,招招刁鑽巧妙,不同於普通刀術,卻是走得輕靈敏捷的套路。劍客劍法以快為旨;穀逝川刀法以巧為宗。兩人鬥在一團,出招越來越快,刀劍卻不相交。均是料敵機先,招未使老,便即收回。穀逝川鬥到途中,不由得暗暗心驚:“怎麼忽然出現了一個這麼厲害的對頭,這套劍法更是聞所未聞,似乎不是中原的套路。仔細體會他的劍意,隻覺其中黃沙漫天、無限蒼涼,難道……難道他來自西域?”他略一分神,刀法上露出了破綻,被那劍客牢牢抓住,搶攻上去。穀逝川急忙回防,登時便落了下風。穀逝川受了壓製,但見眼前上下左右都被劍光籠罩,也是不由膽寒,心知再戰下去必敗無疑,叫道:“且慢!”
漫天劍光應聲收攏,還入劍鞘之內。劍客負手從容而立。
穀逝川見他收放自如,心中也不由得佩服,仔細朝他臉上看去,隻見那張麵龐上縱然滿麵風霜,卻依然掩飾不住的英氣勃人。穀逝川腦中記憶飛閃,已然認出了來人,沉聲道:“李劍銘!”
穀逝川道:“你消失了十年,為什麼現在又回來了?”
李劍銘卻不理會,道:“你放人,我就告訴你。”
穀逝川道:“人不是我抓的。”
李劍銘道:“你是他的上司,你讓他放人。”
林青巒冷哼一聲,道:“你講道理不講?這個人是嫌疑犯,放不得的。”
李劍銘道:“既然是疑犯,那麼為什麼不關在詔獄,反而藏在你家裏?”
林青巒一時語塞。
穀逝川皺眉道:“林青巒,怎麼回事?”
林青巒道:“稟告大人,三天前夜裏,有黑水玄趾的成員對屬下進行了威脅和攻擊,隨後他被蕭邊木蕭千戶之子蕭石擊殺,我們在現場發現他們兩人的同時,還發現了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少女。屬下認為,這名少女必然和黑水玄趾有所瓜葛,所以將她扣了下來……”
“夠了!”穀逝川沉聲道,“林青巒,你屢次為了爭功,對犯人動用私刑,你難道真當我不知道麼?”
林青巒道:“屬下一切行為,俱是為了消除罪犯、維護大明。屬下不認為自己錯了!”
穀逝川冷笑,不再理他,對李劍銘道:“李大俠,在下管教屬下不嚴,我代他在這裏向你賠禮了。”
李劍銘微微點頭,道:“那你放人不放?”
“隻要李大俠一句話,憑著千金之言,我們立刻放人。”
“什麼話?”
穀逝川拱手道:“貴公主與黑水玄趾,是否有所瓜葛?”
李劍銘眼睛看向他,後者這一拱手,表麵雖是禮節,暗中卻是防禦,顯然是擔心他突然出手。
他淡淡地道:“黑水玄趾?沒聽說過。”
穀逝川長出了口氣,道:“既然李大俠這般說了,那……”
“等一等!”李劍銘忽然開口。
穀逝川停了下來,聽他繼續說。
李劍銘轉向林青巒,道:“你對澤依乃拜用刑了?”
林青巒麵色陰沉,不回答他的問題。
李劍銘道:“我見到她時,倘若發現你動了她身上一根毫毛,你就死定了。”
林青巒還是沉默。
穀逝川道:“林青巒,你把人交出來吧。難道非要撕破麵子?”
林青巒道:“穀千戶既然對一切了如指掌的話,那就自己請便吧,人我不會放出來的。”
穀逝川聽了,怒極反笑,道:“好!好!你既然如此不識時務,那我就親自動手!”
他轉頭對李劍銘說:“李大俠,請!”說罷,他真的帶頭領路,向林青巒的臥房走去。
眾錦衣衛仍然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將林府團團圍住,沒有一個人去和林青巒搭話。
林青巒獨自站在院中,臉色忽明忽暗,顯然正在進行劇烈的心理鬥爭。
他究竟在糾結些什麼?
穀逝川領著李劍銘走進臥房,徑直向桌上擺著的一隻花瓶走去。穀逝川將花瓶正轉三圈,再反轉一圈,隻聽得“喀喇喇”一聲響,牆壁上露出一個暗門來。穀逝川對著李劍銘一擺手,道:“請。”
李劍銘不動聲色,“你先。”
穀逝川一笑,道“李大俠真是個細心人。”說著當先進去。
李劍銘一言不發,緊隨其後。
暗門後是一間小小的石室,如同監獄一般按上了鐵柵欄,將石室分割成兩個部分。有天光從頂上的氣孔中漏下,隻是星星點點,勉強能夠照明。
李劍銘眉頭緊皺,隻見柵欄後石室的一角,正縮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少女。她麵容憔悴、發鬢淩亂,顯然正忍受著監禁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