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掬夢狼狽地癱倒在水池裏,悲傷侵入血液,隨著心髒的跳動流遍全身,被雨水淋透的眼眸模糊一片。朦朧中,她看到那位楊大小姐撐著一把淡綠色的綢傘飛奔到霧君凡身邊,溫柔地用紙巾擦拭著男人額上的雨水。他們站在同一把傘下,般配得猶如天造地設的一對。
冰冷的雨水不知怎麼變成了刀子,將傘內傘外切割成兩個世界。
“Gentle,這位小姐是……”楊蓓娟一臉驚愕地看著癱坐在噴水池中的夏掬夢,妖嬈豔麗的火紅色禮服濕噠噠地貼附在身上,一根肩帶垂掛在手臂上,使得整個上半身曲線畢露。原本精美的妝容也被雨水暈開,像作畫完畢被棄之一旁的調色盤,臉上一片狼藉。
“我不認識她!大概是酒宴的賓客喝醉了吧!”霧君凡冷冷地後退一步,眸光犀利而無情,嘴角若有似無的冷笑暗示著夏掬夢,既然她執意要發瘋,就必須自己承擔發瘋的後果,別指望他會伸出援手。
悲傷在血液中肆意流竄,升騰到臉上竟化作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她笑得眼睛酸痛。
“呃……Gentle,”楊蓓娟有些鄙夷地瞥了眼噴水池內笑得一臉癡呆的女子,拽了拽霧君凡的西裝袖子,“這位小姐似乎真醉得很厲害,要不我們找waiter來送她回去吧!”
霧君凡沒有回話,隻是漠然凝著夏掬夢。驀地,伸手攬過楊蓓娟的纖腰,冷絕的嗓音吐字如冰,“隻是個喝醉酒的瘋子,管我們什麼事?待會兒自會有人來找她,她隻要乖乖待著這裏等就行了。Honey,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說罷,轉身,瀟灑地邁步,走得毫不留情。
雨越下越大,細細密密得在夏掬夢眼前織成了一張望不穿的網。視線越來越模糊,模糊到讓她看不清霧君凡離去的背影。她用力揉著雙眸,眼前卻依舊朦朧一片。
終於,夏掬夢頹然垂下手。
罷了!反正也看不清了!這些年來,她不記路也不看地圖,隻追隨一個人的腳步。今夜的確是自己越矩了,霧君凡給過她縱容與忍耐,是她得意而忘形,忽視了自己與那個男人無論在肉體上怎樣親密,兩人的關係終究隻是一紙合約,步步為營!
“哈哈哈哈……”夏掬夢仰天嘲笑出聲,“真是活該,作繭自縛——做賤自負啊!”
“哎呀呀!瞧我發現了什麼?這個CharlesBank果然是全美首屈一指的洋酒商,如此財大氣粗,竟會在自家的噴水池裏養美人魚哎!那——我可不可以乘他不注意,悄悄把這麼漂亮的一條小東西偷回家呢?”
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自夏掬夢前方響起,嗓音猶如二十出頭的少年,低沉且幹淨。
夏掬夢無精打采地抬起頭,朦朦朧朧中隻見一抹深藍色的高挑身影撐傘佇立在噴水池前。她看不清來人的相貌,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紅唇張合間,幹涸沙啞的聲音疲憊地溢出,“你是誰?”
身著深藍色燕尾服的男子並沒有回答,隻是牽住夏掬夢的手用力一拉,下一秒,女子冰冷的身軀便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嘿!別哭,我的小美人魚,你哭得我好心疼!”男子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高檔禮服被弄濕,溫柔地擁著夏掬夢顫抖不已的身軀,輕聲安慰。
夏掬夢掙紮的動作隨著男子在耳邊親昵的笑語漸漸平靜下來,她前額靠在男子的肩膀,苦笑著說:“你……看得見我臉上的淚水?”
男子微微揚唇,抱起夏掬夢坐到噴水池邊,單膝跪地,脫下禮服外套披在了女人幾乎走光的軀體上。然後一邊用襯衫袖口擦著夏掬夢臉上暈開的殘妝,一邊誇張地歎息:“唉~真不想為你披上外套,如此曼妙的身軀春光無限,百年一次有這麼好的機會大飽眼福呢!”
“你是誰?”夏掬夢握住男子的手腕,迷蒙醉眼依舊看不清眼前人的相貌,卻幾近貪婪地渴求著男人身上的溫度。
這些年來,夏掬夢不是沒有嚐試過Yiyeqing,有時是因為醉酒,有時是因為寂寞。可每當拋開一切理智單憑人類最原始的獸欲瘋狂一夜,待第二天清醒時,看著身邊全然陌生的睡顏,內心的空虛寂寞非但沒有絲毫減少,反而越加深刻,後悔到幾乎將她溺斃!
可是今夜,她卻不想思考太多,隻想要一個依靠,一個可以溫暖自己的身體。
很可笑是不是?霧君凡所留給自己的冰冷,她卻隻能找別的男人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