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城中。
雖已至秋季,但是這個時候的天黑得也特別晚。當期恨和清歌兩人從軍營感到集市上的時候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去。大街小巷,客棧店鋪紛紛掛起了燈籠點起了燭火,照得條條街道充滿了溫暖的色彩。
清風吹過屋簷角,撫動燈下的黃色流蘇。
“你怎麼不吃啊?”
沈清歌從碗裏抬起臉。
那是一張不施粉黛、幹淨無暇的臉,杏眼裏的瞳仁明亮澄澈,閃爍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清亮的光芒。連同那張粉色的嘴唇笑起來都是前所未有的開闊和明媚。
期恨望著她如癡如醉,連麵都忘了吃。
“期恨?看什麼呀?”
沈清歌在他跟前揮了揮手。
期恨眨了眨眼,雙頰微微泛紅,帶了一縷羞澀。
“沒、沒什麼。”
他抿了抿嘴,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哦,那就快吃啊,還要趕回去哦。”
沈清歌毫無城府地催促道。
“無綿肯定會擔心我們的。”
挑起白色湯麵的筷子僵在空中。
他抬頭瞥了她一眼。
“你擔心他了?”
“嗯,如夕姑娘說我以前就認識你們兩個。肯定擔心你們啦!”
沈清歌刨了兩口麵,又喝了一口湯,擦了擦嘴巴。
“我吃完了哦,你快點呀!”
“嗯。”
期恨應了一聲,又沉默了。
竹筷挑起幾根稀疏的麵條,抬起一半,又斷開。
手不自覺地顫抖,最後碗裏隻剩下一些被夾斷的麵條。
好像他的心情,淩亂而糾結。
期恨放下筷子。
“我們走吧。”
“你還沒吃完呢!”
沈清歌伸長脖子,湊近去一看碗裏還剩了很多。
“你就吃這點晚上會不會肚子餓啊?”
“不打緊的。”
期恨苦笑,立起身來。掏出六個銅板擱在桌上。
“老板,結賬。”
他起身走出桌凳之間。
老板收了筷子,把兩支碗疊在一起。
“這位小姐,您是怎麼了?內急?您去巷子那頭……”
“清歌?”
期恨回過頭,發現沈清歌坐在原位埋著頭,渾身不停地打顫。
他著急地走到她跟前,單膝跪下。
“清歌!”
隻見沈清歌麵色慘白、虛汗淋漓,兩手捂在腹部。
聽到他的呼喚,沈清歌微微睜開了眼,虛弱地笑了笑,想要告訴他不用擔心。隻是話還未說出口,人已經兩眼發黑,身子歪倒了一邊。
麵攤上的客人們一見有人出事了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
“老板的麵有問題,我們也吃了會不會出事啊!”
“快去報官啊!”
“我看不像。”
老板被百姓的胡思亂想給嚇怕了,叫苦不迭,忙說自己的東西沒問題。最後還有一個長者十分冷靜。
“我看這位姑娘像是生了什麼病,你還是帶她去巷子尾的醫館看看的好。”
期恨一聽,忙抱起清歌朝巷尾跑去。
麗夭宮裏。
玫瑰帳裏,傳出一聲酣眠的呼吸。
女子一臉滿足地枕著男子的胸膛,正在甜甜地做著美夢。
男子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
目光愣直地盯住頭上方的帳心,帳幔收攏的中心用一朵絲綢紮起的玫瑰定住。他的目光便一直鎖在那朵玫瑰上麵。
玫瑰,粉色的玫瑰……
淡雅卻不妖嬈,美麗而不嬌豔。
好像……好像那個人的氣息。
錦和隻覺得剛才心髒的那一驚,讓他全身發寒。
上次也是那樣的感覺。
他是刻意不見她的,已經好久了。刻意冷落她,想讓她明白,自己並不是非她不可;自己也是可以冷落她的,自己是不能沒有她的。
可是……
是不是該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