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年紀小,要不是此時早就有人打著主意要議親了呢。”有人指著風雅樓那邊,窗戶裏伸出來的纖纖玉手,嗤嗤的笑:“瞧見了沒有?那麼多花兒,倒是不好意思往下丟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是看著狀元郎年紀小,再過一忽兒你們看,肯定有人扔花下來的呢。”有人搖了搖頭:“十五歲也能議親了,女大三,抱金磚嘛!”
“母親母親,容大少爺好神氣!”林茂蓉趴在窗戶上邊往外看,臉上全是快活的神色:“他比小時候見著更俊朗了幾分呢。”
鬢邊大紅的杏花,身上大紅錦袍,騎在雪白的駿馬上,在林茂蓉眼中,嘉懋已經全身金光,簡直不能逼視。她出神的望著嘉懋,臉上泛起了笑容來:“母親,你說過幾日帶我去楊府,容大少爺那時候還會不會在?”
林夫人伸手擰了一把林茂蓉的耳朵:“女孩子家家,該有些矜持,千萬別這般大呼小叫的,下次去楊府,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知道了嗎?”
林茂蓉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然,可看著林夫人那嚴肅的模樣,少不得應了一句:“知道啦!母親你就愛說道我!”嘴裏雖然應著了,可等及林夫人才一轉臉,便將手中的杏花扔了下去,那花枝飄飄蕩蕩,落到了金明池畔的地上,瞬間就被看熱鬧的人踩成了爛泥,林茂蓉有些惋惜:“怎麼就沒扔中他呢,哎,好端端的花,這般毀了,實在是罪過。”
嘉懋根本沒想到,有一位相識的姑娘趴在風雅樓上看他遊街,他也沒見到樓上扔下來的杏花,他隻是雙眼直視前方,帶著一臉笑容,在鑼鼓喧天裏圍著京城的大街小巷遊了一圈,等著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
正華門那邊候著一個小內侍,見著嘉懋下馬,笑著迎了上去:“容大少爺,我們家娘娘請你去映月宮一趟。”
嘉懋即刻便明白,這內侍口中的娘娘是誰,笑著點頭道:“勞煩公公帶路。”
前世的記憶裏,這位姑祖母此時已經成了太後,她還去過江陵省親,在這個時候也已經得了她得賜婚。可今生一切都有了變化,皇後娘娘薨逝的日子晚了幾年,皇上現兒也還是健健康康的活著,沒有絲毫要撒手歸西的跡象,後宮裏的明爭暗鬥正是火熱,大家都盯著那皇後的寶座不放。
既然今生與前世有了不同的變化,那是不是自己可以懇請姑祖母不要給自己賜婚?這個念頭從腦海裏一閃而過,嘉懋忽然有了幾分快意,前世阻隔他與相宜的最大障礙就是這賜婚的懿旨,若是沒了賜婚,那他們兩人得親事或許會容易得多。
走在青石小徑上,心情輕鬆,走起路來就像帶著風,紅色的錦袍窸窣作響,擦著小徑上長出的青草,飛快的往前邊去了。禦花園兩旁不時有宮娥內侍經過,偷偷的打量著這位新科狀元,一個個都點頭讚道:“果然是麵如冠玉,年紀小小就這般俊秀,再過兩年還不知道會顛倒多少高門貴女呢。”
小福子領著嘉懋往前走,微微彎著腰,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心中暗道,這位容大少爺前途不可估量。
容妃坐在座椅上,身後靠著一個大迎枕,她的左側坐著五皇子許玥琛,右側是七公主許華儀,兩人都有些好奇的望著大殿門口,很想知道自己未曾謀麵的這位表侄舅舅長什麼模樣。
嘉懋走進主殿,站在那裏身姿挺拔,就如一株青鬆般立在那裏,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可卻英氣逼人,恰如芝蘭玉樹,熠熠容光將主殿都照亮了一般。
容妃娘娘見著嘉懋如此形態,心中高興,娘家出了人才,總算也是給她爭了氣,她笑著讓嘉懋坐了下來:“嘉懋,今兒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雖然她說了不必多禮,可嘉懋還得有禮,依照宮裏的禮節見過容妃與皇子公主,嘉懋這才座到了一旁,微微笑著接過了宮娥遞過來的茶盞,朝容妃頜首:“祖父托我向娘娘問安,江陵一切皆好,娘娘不必牽掛。”
“安好就好。”容妃眼中泛泛有淚:“本宮三十四年未曾回過江陵,可心中卻無時不刻還記著昔日的時光。這人年紀來了,便更是思鄉,有時候睡在夢中,竟然又夢到自己回了江陵,依舊是在自己的香雪園中,推開窗戶便見著一地梨花……唉……若是哪一日能回去,那也是本宮的福分了。”
聽著容妃說得情深意切,嘉懋趕緊安慰她:“娘娘,香雪園依舊替娘娘留著,跟娘娘走的時候是一模一樣,未曾動過絲毫物件,若是娘娘能回江陵省親,定然能重溫昔日時光。”
“這省親,哪裏能說走就走,總得皇上準許才是。”容妃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哎,本宮這一輩子,隻怕是難得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