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妹妹!”林茂蓉飛奔著跑了過來,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在嘉懋與相宜之間造成了多大一個誤會。她笑得格外燦爛,臉色微紅,就如春日裏那朵盛放的鮮花:“我真沒想到,容大少爺竟然接了我的琉璃繡球燈!”
寶清在旁邊輕輕哼了一聲:“我表哥心軟,他隻是不想讓你難堪罷了。”
林茂蓉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些尷尬,可瞬間又恢複了常態:“楊五小姐,即便是實情你也不用說出來,讓我高興一陣子。”
沒想到林茂蓉竟然一點都不雞場雞肚,反倒是落落大方,寶清也不好再開口去損她,隻能拉著相宜往馬車上走:“宜姐姐,咱們回府去。”
林茂蓉見著相宜臉色不似往常帶著淡淡笑容,有幾分緊張,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宜妹妹,我知道你生氣了是不是?我不該拿你送給我的東西送人,可我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該送什麼……”
“啊?你送我表哥的琉璃繡球燈是宜姐姐的?”寶清忽然間便笑了起來:“這也算是物得其所了。”
林茂蓉有些莫名其妙,隻不過依舊是拉著相宜的衣袖不放:“宜妹妹,你朝我笑笑,我這心裏頭才有底兒。”這琉璃繡球燈她一直當寶貝般收藏著,昨日得知嘉懋要回江陵,一心想找個東西送他,可自己那些簪子鐲子哪裏送得出手?買文房四寶,這時候似乎又用不上,想來想去,眼睛落在琉璃繡球燈上,心中敞亮,到了晚上隻怕畫舫燈色昏暗,不如送了這盞燈籠給他,給他送些光亮。
隻是她沒想到在碼頭上回見著相宜,林茂蓉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做壞事被人瞧見了一般,心中有幾分發虛。
“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我已經送了給你,那便是你的東西了,你想送給誰,都是你的事兒。”相宜忍著心中一點不快,朝林茂蓉笑了笑:“蓉姐姐,你怎麼就把相宜想成了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了呢?”
得了相宜這句話,林茂蓉這才放下心來,一把挽住了相宜的胳膊:“我就知道宜妹妹不會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宜姐姐這般溫柔大方的人,怎麼會怪你。”寶清輕輕哼了一聲,拉著寶琳就往馬車那邊走:“隻是下回你可以提前與宜姐姐說說,免得事情被人撞破有些尷尬。”
其實她心裏頭還是挺高興的,這不就等於宜姐姐送了表哥一個燈籠?等表哥回京城,自己一定要告訴他這件事情!
隻是寶清卻不知道,這燈籠最先是嘉懋送給相宜的。
相宜回到楊府已經是黃昏時分,九月的京城裏已經有些涼意,秋風卷著落葉飛得到處都是,有一片楓葉斜著從簾幕裏飛了進來,葉片已經轉成了微微的淡紅顏色,相宜拾起那楓葉,放在手中轉了轉,黃色裏透著紅,斑斕的色彩裏帶著一絲蕭瑟的氣息。
“姑娘。”連翹見著相宜怔怔的望著那片楓葉,也是愁眉不展:“這可怎麼才好呢,我瞧著容大少爺該是誤會了。”
“他沒誤會什麼,是我自己沒有珍惜。”相宜隻覺得心中有幾分痛,當年將琉璃繡球燈送給林茂蓉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她是咬著牙將這燈籠送出去的,因著那時候的她,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再與嘉懋糾纏。
將他送給她的東西送了出去,好像就是斷了個念想一般。
可沒想到這世間的事情真是難以說清,兜兜轉轉,她終究沒有躲過心中那縷情思,還是與嘉懋糾纏在一起。
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本來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可卻因著這世間的複雜關係,兩人在苦苦掙紮著,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絲明亮的將來。相宜的手一點點將楓葉撕碎,馬車的廂板上零零碎碎的掉落了幾點殘紅,恰似離人眼中帶血的淚。
昨晚嘉懋在她耳邊說過那麼多暖心的話兒,她也被他鼓舞了精神,還想去試著抗爭一番。昨晚嘉懋說的話似乎還有溫熱的氣息,可今日兩人卻因著這盞燈籠生分了。
或許,等他回來以後,自己與他好好解釋一番,他會原諒自己,相宜咬著嘴唇,眼睛望了望軟簾外邊,綠色的琉璃瓦在夕陽的照映下閃閃的發著光,前邊朱紅的大門巍峨佇立——楊府已經到了。
“相宜,我今日聽寶清說了一樁公案。”楊老夫人眼中帶笑望著她:“我瞧著你與嘉懋,倒是挺有緣分的。”
“老夫人。”相宜有些窘迫,微微垂首:“清妹妹慣會說玩笑話兒逗您開心。”
“那……“楊老夫人瞧了瞧身邊的丫鬟:“玉梅玉竹,你們且去外邊伺候著,我想與駱小姐單獨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