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有幾分緊張,楊老夫人這架勢,瞧著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與自己說呢,難道是與嘉懋有關?她心中好一陣砰砰直跳,有幾分緊張,喉嚨幹澀,費力的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老夫人想與相宜說什麼?”
“相宜,說實在話,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便覺得你這孩子有些與眾不同。”楊老夫人指了指身邊一張椅子,笑得十分和藹:“你且坐下來,咱們來說說掏心窩子的話兒。”
相宜依言挨著楊老夫人坐了下來,低聲道:“相宜那時候的模樣,在老夫人眼中瞧著,定然是十分可憐。”家中不得祖母歡心,又被繼母欺負被父親冷落,就連下人都捧高踩低的對她,有誰過得她這般慘?
“不不不,我瞧著你卻不是看著你的可憐,而是看到了你眼中的無奈與算計。”楊老夫人伸手捉住了相宜的手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搖了搖頭:“你眼中有算計,我看得清清楚楚,隻是我知道你這份算計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你自己謀一條好出路罷了。”
相宜的臉紅了幾分,那時候她確實是打定主意想要巴結上楊老夫人,故此她說自己有算計的心思也沒說錯,這是事實,沒法子抵賴。
“我瞧著你,就如瞧見四十多年前的自己。”楊老夫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那時候我才十歲,就被族人逼到了死胡同,似乎找不到出路,那時候的我,比你的境地好不了多少,隻是幸得母親還給我留了個歸真園,我憑著它才得了翻身得機會。”
“老夫人是我這輩子最佩服得人。”相宜聽著楊老夫人說以前的事情,似乎無意指責她,這才放下心來:“我若是能做到老夫人一個角的成就,也就今生無憾了。”
“相宜,正是憐惜你,我才甘願被你利用。”楊老夫人眯了眯眼睛瞅了下相宜,聲音裏透出些許輕快:“其實那時候,我覺得寶柱似乎有些喜歡你,還想過是否要把你聘了做孫媳婦,後來看了幾年才發現我想錯了,真正喜歡你的人是嘉懋。”
臉頰熱辣辣的一片,相宜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楊老夫人說得這般直截了當,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的意思,根本沒有將她當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好像是與平輩間說話一般。
“怎麼了?我瞧著你比原先是大方了不少,可怎麼又忽然間變回去了?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這又何必?”楊老夫人有幾分驚詫:“這可是在談論你的終身大事,你自己當然要好好的想清楚,這又有什麼好害羞的?”
相宜的手指無意識般在自己手心裏劃了一個圈,心湖裏似乎有微微的漣漪圈圈的蕩漾開來。她的眼前浮現出嘉懋的那張臉孔,溫和得似乎沒有一絲脾氣,他得眼中滿滿都是關切,讓她似乎躲避不開。
“我想聽你說說真心話,相宜,你告訴我,你心底裏有沒有嘉懋。”楊老夫人放開了相宜的手,端起桌子上的一盞茶,揭開蓋子,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若是你喜歡嘉懋,為何還要躲避?難道我的嘉懋不夠好,配不上你?”
“不不不,老夫人你怎麼能這般說。”相宜急急忙忙的搖頭否認:“嘉懋對於我來說,是太好了些,是我配不上他。”
“配不上他?”楊老夫人輕輕的哼了一聲,茶盞停在嘴唇邊,好半日沒有動靜,臉上一副思索的神色:“相宜,你說的相配,究竟是指什麼?”
“老夫人……”相宜的眼中終於落下了一滴清淚:“嘉懋是江陵容家的大少爺,現在容家出了位皇後娘娘,容老太爺又被封了長寧侯,這般家世,哪裏是我能配得上的?嘉懋自然當得更好得女子配他,有同樣的家世,知書達理,溫柔賢惠……”
“相宜,你錯了。”楊老夫人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兩人相不相配,不是看家世,是要看兩人的性格,兩人是不是有那一份情意。比如說,原先我確實覺得你有些配不上嘉懋,相宜,你可別生氣——那時候的你,還是膽怯害羞的模樣,舉手投足之間,那種小家子氣息油然而出,當年的你,真不是嘉懋的良配。可現在的你,早就脫了小時候的殼子,變成了一個落落大方有自己追求的女子,這樣的你,正是嘉懋的良配。有時候我還嫌嘉懋不夠好,不如你這般果決,做事有眼光有計劃,總覺得他還配不上你呢。”
“老夫人,這是你在安慰我罷了。”相宜雙手掩麵,隻覺耳根子都紅了,楊老夫人這般誇讚她,她實在不好意思。
“家世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兩人彼此要有情誼,以後的日子才能過得有滋有味。”楊老夫人朝相宜微微一笑:“相宜,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嘉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