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茂蓉站起身來,接過相宜遞上來的帕子,朝她笑了笑,神色親昵。
連翹愈發是摸不著頭腦,方嫂卻在一邊微微的笑了起來。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屋子裏黯淡的燈火被吹滅,一片黑暗,籠罩住了這世間的一切,相宜與林茂蓉並肩睡在一頭,擠在紅綾緞麵的被窩裏頭,低低的說了幾句話才沉沉的合了眼睛,林茂蓉拉著相宜的胳膊,口裏嘟囔了一聲:“宜妹妹,咱們要做一輩子好姐妹。”
相宜低低的應了一聲,看著林茂蓉那張微微有些發圓的臉蛋,閉著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
過了羅陽山,前邊一路平川,沒有遇到什麼事情,車隊行進很快,十月初六,終於奔到了玉泉關。
此時北狄人已經被楊老太爺帶去的精兵擊退,沿途走過來,路上行人頗多,很是熱鬧,隻是偶爾見著一些被燒了半邊的屋子,屋頂上的茅草寂寥的在寒風中搖晃著,瞧著那斷瓦殘桓,這才感覺到曾經有蠻夷的馬蹄在這片土地上踐踏過。
走著走著,地廣人稀,漸漸的已經不見了趕著馬車挑著擔子的行人,放眼望去,地表多的是黃沙,被狂風吹得到處飛揚起來。沙塵裏隱隱見著一線城牆蜿蜒,嘉懋擦了擦眼睛,很是高興:“那便是玉泉關!”
深褐色的城牆上有高高的城樓,質樸厚重的牆磚一塊塊壘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玉泉關的城防甚是不錯。一條護城河從玉泉關外圍奔流而過,相宜掀開軟簾瞧了瞧,此時已是初冬,河道快幹涸了,隻有些許黃色的河水鋪了淺淺的一層,河床露出了斑駁的痕跡,有卵石在上邊高高低低的鋪著,瞧上去好像是一塊雜色的粗布。
守城的兵士將車隊攔住:“檢查,拿路引來瞧瞧。”
嘉懋從馬上翻身而下,朝站在一旁的副將笑了笑:“這位將軍,我們是從京城來,特地過來找威武大將軍的,我是他外孫。”
副將大吃了一驚,上上下下打量嘉懋,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又見他遞過來一封書信,不敢怠慢,趕緊騎馬進城進去傳話。
“沒想到這裏戒備這般森嚴。”相宜看了看城牆邊上的兵士,差不多有好幾百人,密密麻麻的在城牆下邊站著,身上的盔甲映著初升的日頭,亮閃閃的一片。
林茂蓉感歎了一聲:“我覺得這穿盔甲可比穿長袍要中看,瞧著那寒鐵盔甲,總覺得那人便英武了幾分。”
相宜抿嘴笑了笑:“我卻還是覺得穿長袍顯得儒雅。”
她知道林茂蓉是想讓她安心,才故意如此說,嘉懋不是穿著雲錦長袍站在那裏?在她眼中,嘉懋可是意氣風發,芝蘭玉樹一般,林茂蓉怎麼短短數日,便忽然對嘉懋改了看法?隻怕是有意這般說。
“我原來也覺得穿長袍好看,就如容大少爺穿著那袍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我看著王副將他們,又覺得是另外一種風度,大氣得很。”林茂蓉指了指城牆下邊那些兵士,臉上全是得意之色:“宜妹妹,你瞧瞧,哪怕是穿著最普通的盔甲,瞧上去也是英武得很呢。”
“你莫非……?”相宜疑惑的轉頭看了看車隊的最後邊,卻隻見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人的麵目:“王副將已經有老婆孩子了。”
林茂蓉瞪著相宜好一陣子,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眼淚都笑出來了:“宜妹妹,你也想太多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眼淚:“你想得可真多!”
連翹掀開馬車簾幕探頭進來:“姑娘,林大小姐,莫要說笑了,楊二少爺已經過來接你們進城啦!”
“是我表哥來了?”相宜又驚又喜,趕忙跳了出去,就見與嘉懋站在一處的,是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小將軍,個頭比嘉懋要高了不少,那盔甲襯得他全身魁梧,嘉懋站在他旁邊,似乎有些文弱。
“寶柱表哥!”相宜驚喜的喊了一聲,雖然好幾年不見,可她還是能認得出來,他就是當年照顧她的楊寶柱。
寶柱聽著相宜的聲音,抬眼看了看馬車這邊,大步走了過來,站在相宜麵前端詳了下,笑著道:“是相宜罷?都長這麼高了!”
相宜拚命點頭:“表哥長得更高了!我都隻到你肩膀這裏呢。”
寶柱咧嘴一笑:“我是男人,自然要比你們女子高。”
“這就是楊二少爺?”林茂蓉從馬車裏探出頭來,仔仔細細打量了寶柱一番:“變化真大,若是路上見著,可真是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