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冉言皓便將她帶回了相府,安置在他的床上,好方便他隨時照顧。他坐在床邊,將她的發絲往後輕輕撥了撥,憐愛地望著她的臉龐,其實仔細看來,她與真正的冉雲昕還是有挺大不同的,隻是他的妹妹平常足不出戶,鮮有人識罷了。
不經意地一瞥,竟發現她嘴角的美人痣有些褪色的跡象,他不由得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虧得平日裏這般機靈,這個時候怎麼變得如此馬虎?”可笑著笑著,那著了色的筆卻忽然滯於半空,他不禁心頭微顫。
深吸一口氣,他這才將那痣重新點好。這種墨遇水並不會輕易褪色,但若有人手上沾了水一直摩搓,還是能抹掉的。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不要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囈語之際,冉雲昕忽然揮舞雙臂,而後抓住冉言皓的手,就像抓住峭壁上橫生的枝椏,如何也不願放手。
冉言皓唇角微搐,望著她額頭微汗,麵頰杏紅,好似被蒙了一層透明水霧,生出朦朧之美。她的樣子有些驚惶,看得人不由心疼,也不知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她會從夢中驚醒,被孤獨侵蝕。又或許,她是那樣的堅強,唯有在這種醉態之下,才會顯露出內心恐懼的一麵。
而他竟是如此的自私,僅僅為了一己之私,就當真要毀了她的一生嗎?欺騙的滋味最難承受,他不是不懂,可他隻能欺騙下去,她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險,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還是這麼覺著的。
他一手握著毛筆,手腕被她纏住,另一隻手悄然覆上,優雅地搭在她的手上,隨後緊了一緊。隻聽他親昵一語:“我一直都在,也許是在你看不見的角落。”
冉雲昕似是聽見了什麼,這才麵上帶笑地平靜下來。
見她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冉言皓便起了身,將她的手放回被褥,細心掖好。豈料,半夜,他托腮剛剛入睡沒多久,她卻又喃喃自語起來。
冉言皓起身,身上不知是誰給自己披上的衣袍隨之滑落在地,他也沒再去管,隻是一味地循聲靠近。很快耳畔就傳來這樣的呢喃細語——
“冉哥哥,你將我從噩夢中喚醒,可為何又要將我推進另一個噩夢裏……”
“你對我真的隻有兄妹之誼嗎?難道……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曾動過心?若是不曾,那這些溫柔體貼呢?在你眼中又算什麼……”
“我總在錯過,自小就這樣,所以我從未談過戀愛,也不知戀愛是何滋味……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錯過了,不要離開我……冉言皓……我好孤獨哇……”
這是從她的隻言片語中大概猜到的意思,他霎時就怔住了。半張的嘴,僵在那兒,目光流轉,這才驚覺,被夜色籠罩的她的麵容,竟比原來憔悴了許多。
“噩夢……孤獨……是嗎?這才是你心中的真實感受?既然如此,你又為何非要這般強忍著?讓我以為你根本不在乎。”冉言皓清冽的嗓音在微涼的夜裏回蕩,雙目之中閃著鮮見的淡淡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