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卻認為,這些早已注定好的變化,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在第一個通過血肉誕生的精靈,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跪在他麵前,無助地向他懺悔,祈求他的原諒。
他多想告訴那孩子,他其實已經做得足夠好,也無需得到任何人的原諒——
真正要說抱歉的,從來都隻應該是他這個老師。
那孩子吸收信仰之力的那一天,安斯艾爾知道,他已經決定要前往魔域。
因為擔心那孩子,安斯艾爾強行撕裂了一片靈魂,附在隨他而去的白狐身上,一同趕赴魔域——
他有預感,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陪伴在那孩子身邊的機會。
安斯艾爾很清楚,以卡奧斯的謹慎,在真正攫取三大神器,奪走他的心髒之前,一定不會輕易暴露自己。
所以,在發覺那孩子從黑暗深淵歸來時,安斯艾爾便提早一步,回到了艾澤拉斯。
有法則在,他相信那孩子,不會真的迷失。
即使在心髒被從胸中撕裂的那一刻,安斯艾爾也還是如此相信。
卡奧斯之所以會輸,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認清過,那孩子的真實身份。
好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
那孩子又哭了。
雨幕中,安斯艾爾望著那孩子哭泣的模樣,滿心溫柔的同時,隻覺得遺憾和抱歉。
遺憾從未有一天,能毫無負擔地與那孩子麵對彼此,抱歉讓那孩子如此難過絕望,卻終究還是要留下他一個人。
他的結局,早在決定斬殺卡奧斯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
在失去神明與他這個精靈王以後,這個世界會徹底掙斷枷鎖,走向再也沒有束縛的全新未來。
他也終於可以卸下這背負一生的沉重責任。
唯一的不舍和牽掛,就是這個還在不停哭泣的孩子。
他終究,還是傷了這孩子的心。
……
安斯艾爾從未想過,那孩子會那麼傻,傻到會以如此慘烈得近乎獻祭的方式,來讓自己永遠記住他。
隻是,那孩子或許不知道,早在許久之前,他就已經是安斯艾爾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看到那孩子,在他懷中碎裂成萬點星光,徹底消散的那一刻,安斯艾爾忽然懂得了那孩子的心思。
正因為是生命中,無論如何也無法割舍的存在,所以,如果非要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去,倒不如自己作為那個先一步離開的人。
因為被留下的痛苦,遠比死亡要綿長太多。
星軌發瘋一樣問他,翡翠在哪裏。
安斯艾爾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裏麵,是那孩子對他全部的愛。
滾燙灼熱得,令他的眼眶,疼得像是要燃燒起來。
“我會找到他。”
他聽到自己,對星軌如此說著。
臉上有些涼,透過模糊的視線,他看到星軌震驚無措的麵容,心底的聲音,卻越發堅定。
他曾經等待了那孩子很久很久,也讓那孩子,為他堅強了太多時光。
所以這次,換他來尋找那孩子。
就算滄海化作桑田,世事散做塵煙,終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再一次相逢。
因為他相信,那個溫柔的孩子,一定舍不得,令他如此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