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庭,我喜歡你。”
從大學相識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沈茵然第一次把這份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心意大聲地講出來。
也許是程蔻的幸福給了她勇氣,又也許是她不再想要繼續下去。
陸寒庭唇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柔聲開口:“我以為你永遠不會提起這件事情。”
“你不喜歡我……。”沈茵然倔強地問,“是因為程蔻嗎?”
她感覺到自己漸漸控製不住淚水的湧出,又覺得在他麵前不該這麼沒用,便有些嫌棄自己丟人地回避著他的視線。
陸寒庭沉默了一會兒,轉向了眼前垂著頭的人,緩聲問道:“茵然,我不會永遠都喜歡程蔻,所以,你願不願意等等我?”
沈茵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後才破涕為笑,點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我們試一試。”
陸寒庭抬起手,剛至一半又想落下,最終還是沒有縮回去,放在了她的頭頂,輕輕地拍了一下,隔了幾秒,又一下。
那一日過後,他們的相處還同以前一樣,隻不過沈茵然自己知道,是能品出一些微妙的不同來。
陸寒庭叫住正欲下班的沈茵然,溫和笑道:“一起吃個晚飯?”
沈茵然受寵若驚,忙點頭道:“好啊。”
陸寒庭帶著她去了一間高檔的西餐廳,有人在鋼琴邊演奏著曲子,周圍的每個人的神態都是優雅的,他們低聲交談,偶爾交換一個微笑,碰一下紅酒杯。
沈茵然其實並不適應這種環境,她寧願在路邊烤串的小攤上放開了肚皮大吃一頓,也不喜歡在這裏做一個裝模作樣的淑女。
但她仍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地坐在陸寒庭的對麵,隻因為對方朝著她微笑,那笑容裏麵包含著真心。
沈茵然不知道自己吃沒吃飽,但氣氛絕對是融洽的。陸寒庭向來周到,體貼入微,讓人挑不出錯。
離店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外麵下起了大雨,陸寒庭讓她在這裏等著,打算自己取了車再回來接她。
沈茵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說:“我跟你一起跑過去。”
陸寒庭的詫異隻有一瞬,下一秒他的眼中就沒了這種情緒,他脫下自己的西裝,罩在二人頭頂上,和她一起快步跑向停車位。
很久以後沈茵然回憶起這一晚,發現那次在雨中跑步,是他們唯一步調一致的一回。
雨水嘩啦啦地打在車窗上,留下一個圓形的痕跡,很快就被衝刷掉,再周而反複。
陸寒庭開了空調,車內溫度漸漸升高,而沈茵然的身體卻像無法適應這種變化似的,抖了一下,噴嚏聲在這寂靜狹小的空間內,似乎還產生了回響。
沈茵然感到尷尬,而陸寒庭卻不在意地笑笑。
比起平時講話的聲音,他的笑聲愈發地低沉,也更是誘人。
“先去我家吧,換身幹淨衣服。”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哦,好。”沈茵然自然不會拒絕,乖乖答應。
在陸寒庭的印象裏,家裏是有幾套新的女裝,但是他在衣櫃了找了半天,就隻發現了一條杜闌珊落下的裙子。
那裙子被遺忘在衣櫃的角落裏,是頭頂的吊燈照不到的死角。陸寒庭正猶豫著要不要找一件自己沒穿過的衣服來,沈茵然從他身後冒出半個頭來,看見他手中還未來得及放下的衣服。
衣服是幹淨的,還散發著洗衣粉的清香。
“有女裝啊?太好啦,那陸師兄,我借你浴室洗個澡。”沈茵然從他手上拿過衣服,順著他指的路去了浴室。
連綿不絕的熱水衝走了陰冷的黏膩,沈茵然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正暢快地呼吸著。
她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試探著喊了幾聲,沒有得到陸寒庭的回應,便又繞回了剛才的房間。
燈開著,陸寒庭也不在這裏,沈茵然剛想退出去給他撥個電話,耳朵上戴著的耳釘掉到了地上,骨碌著滾到了床底下。
床底一片黑暗,她拿手機照著亮,除了自己那枚鑲了碎鑽的耳釘在閃閃發光,還有一個筆記本,安靜地躺在地上。
筆記本上落了不少灰,但依稀能看清楚封皮上原本的圖案,這樣的款式,絕對不是陸寒庭用的。
沈茵然撿起來,放到桌麵上,猶豫了一下,慢慢地翻開。
略微泛黃的紙張上用藍色鋼筆水清清楚楚地寫了一個名字。
杜闌珊這三個字,不容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