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帶著兵來了,難道大營前麵的仗已經打完了嗎?那父王如何,右帥風瀾滄現在怎樣了?
兩軍不眠不休整整兩日一直在廝殺,析決王子之死,讓所有的神兵異常憤怒悲痛,他們化悲痛為力量,與阿修羅軍決一死戰。但是,非得這樣窮追不舍嗎,甩都甩不掉!我們已經打了很久,真的精疲力竭了。
我和流川禦手裏有一萬人,飛澤三千五百匹。君殿子夜帶的兵馬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至少兩萬人吧,加上君殿川修這裏已經有一萬多人了,我們這邊壓力有點大啊!打仗嘛,可不可以當成是一場大規模的打群架,這樣我心裏壓力會小一點。
流川禦握了握我的手,神色凝重:“小妹,君殿子夜來了,你說,父王是不是凶多吉少了。”我怔了一怔,瞠目結舌。
君殿子夜看著我,轉而看向流川禦淡淡地問:“找死還是投降?”
“降?!笑話!”流川禦高聲質問,“阿修羅王何在?”
君殿子夜麵色沉了沉,他看了我一眼,繼而平靜的回答:“死了。”
我心頭似受重重一錘,說不出的心痛難忍。流川禦如遭雷擊,整個人僵滯了一下,良久,他緩了口氣,聲音裏帶了些苦澀的哽咽:“父王賓天,為阿修羅界億萬子民而戰,死得其所,無上光榮。”轉過頭來,對我說,“小妹,我們兩個,必須活一個。”
我當即從哀痛中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如今我們身陷三萬神兵的包圍之中,生死皆不由已,但無論怎樣,至少要活一個,因為阿修羅界必須有一個君王。
其實不要緊,我們死了還有狆禹和母後,她們是光明之神,是父神選擇的君王,比我和流川禦更能服眾。倘若阿修羅眾將注定今夜殞命於此,身為王室,理應與眾將士同生共死!
君殿子夜提起夜銘劍,又問流川禦:“死,還是降?”
流川禦冷冷一笑:“阿修羅眾將,不死不休!”
身後的將士斷喝一聲:“不死不休!”聲如雷鳴滾過冗深的暗夜,驚天動地。
君殿子夜說:“除了阿修羅公主,其餘人等格殺勿論!”夜銘劍在暗夜中劃出一道紫光,似一道號令瞬間轟響,神兵衝來,戰鬥又要繼續。
混戰中,君殿子夜的目光如鷹隼般牢牢鎖定在我身上,我在拚殺中注意到這一點,頓生出一種尷尬之感,手中的劍不知該起還是該落。
尷尬之間,君殿子夜飛身而來落在我的麵前,我揮劍打去,他直挺挺的站在我麵前沒有半點閃讓的動作。劍落到他的額上三寸處,就跟被定住了一樣怎麼都打不下去了。我泄了口氣,憤憤的收回劍:“滾!”
君殿子夜不屑哼了一聲:“不是很厲害嗎?繼續!”
我咬牙切齒:“別逼我。”
“逼你又怎樣?”
胸腔怒火升騰,我挽劍毫不猶豫滑向他的脖頸。夜銘劍在他手中轉了個花,頃刻間別住臨曉劍,劍刃撕拉著火花向我滑來,快要割到我手時夜銘劍又狠狠抽了回去,劍力一震,身體歪向一側,從飛澤背上掉了下去。身體砸在地上一陣銳痛,痛呻中抬頭看向他,他也正冰冷的看著我。
“小妹!”流川禦驚喝一聲就要衝來,無奈被神兵擋住脫不開身。
我捂著摔痛的地方,自己站起來躲進混亂中,躲開了子夜。我的戰友和敵人抵死交戰,濃烈的血腥氣撲來,熱騰的血花灑在臉上、身上。拚殺間,有個神兵高舉長戈砍向流川禦的後背,流川禦正與六個神兵對戰完全沒有看到後方。
夜風有些涼,吹得人不住的戰栗。我攥了攥拳頭,上前兩步,一劍刺金舉著長戈的神兵的身體,劍刃拔出來,再送進另一個神兵的體中。
夜幕太長,不知廝殺了多久,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倒下,有神,有阿修羅,當我的飛澤藍宇倒下時,天終於要亮了。
不曉得何處飄來幾片烏雲,暮春的風一吹,灰蒙蒙的細雨窸窸窣窣的落下來。現在是三月末,暮春三月的雨,應當是溫柔美麗的煙花雨,柔軟且微涼。我顫微微地伸出手,手心麻木無知覺,絲毫感覺不到雨水。
記得小時候我最喜歡三月的小雨,那時母親會撐開自己做的櫻花油紙傘,抱著我去露天的小院子裏,母女躲在傘下,用玉瓶子接傘尖滴下的雨水。母親說,這叫無根水,父親最愛這雨水釀的桃花酒,一杯醉口,兩杯醉人,三杯醉心。
漫天的牛毛細雨細膩地衝刷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我癱跪在地上,抹了抹臉上的血水和雨水,借著陰天昏暗的光,看了眼淩亂的戰場。
藍宇倒在我的身前,藍色的血液將雪白的皮毛染的斑駁猙獰,綠語窩在藍宇身邊,它的左前蹄還搭在藍宇的角上。
滿地都是血肉,有神的屍體,也有阿修羅的屍體。滿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兵器,刀劍錘斧棍棒鞭鎖各式各樣,已經不知道它們的主人到底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