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放下畫框,很聽話地躺到床上。
就是沒有閉眼。
“你睜著眼睛可以睡覺麼?”白璐說。
許輝淡淡開口,“不能。”
沒等白璐再說,他又道:“閉著眼睛也不能。”
“……”
白璐:“平時睡不著怎麼辦?”
許輝猶豫了一下,才說:“喝酒……”
白璐恍然一聲,“好辦法啊。”
許輝對白璐的冷嘲熱諷保持沉默。
白璐起身,他很快說:“去哪兒?”
“關燈。”
隻剩月輝從窗外灑進。
她坐在床邊,許輝說:“等我睡著你再走。”
白璐凝視他片刻,最後同意,“睡吧。”
往後的時間裏,他們基本沒有再說過話,隻是會偶爾看對方一眼——他們幾乎沒有聊過彼此的生活,可又好像對對方的事情了如指掌。
時間慢慢推移,窗外的燈光也少了。
城市也漸漸進入安眠。
許輝失眠已成習慣,但白璐不是。
本來最近幾天她就已經累得不行,今天又強撐著出去陪蔣茹逛西湖,回來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
坐著寬大的床,旁邊就是鬆軟的被子,屋裏有淡淡清香。
白璐覺得自己的眼皮不受控製一樣,越來越沉。
半睡半醒間,有人從身邊坐起,扶著她的身體慢慢放平。
白璐還在無意識地呢喃,“你早點睡……”
許輝往旁邊靠了靠,給她蓋上一層薄被,然後側著身躺在下。
“嗯。”他回答她一樣,低聲道:“你早點睡……”
他將她的眼鏡摘下,放到床頭櫃上。
不戴眼鏡的白璐看起來更為嬌小,細細的眉,小巧的鼻尖,薄而緊閉的唇。
左側眼角下有一顆痣,看著精細,也有點冷淡。
許輝靠得很近,近到能聞到她發梢之間淡淡的香味。
他用鼻尖蹭了蹭。
“白璐……”他睡不著,就在她耳邊叫她的名字,又怕吵醒她,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到最後,究竟有沒有發出聲音,或者幹脆隻是腦海中的臆想,許輝已經分不清了。
黑暗把一切淹沒。
白璐醒的時候是清晨,睜開眼的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抬手想揉一下眼睛,結果發現一隻手被握著。
他的手指很長,手背上的經絡和血管清晰可見。
白璐轉頭,許輝離她很近,麵對著她微微彎曲身體。
他可能剛睡著不久。
白璐將手緩緩地抽出,悄聲離開。
回到宿舍,三個人都還沒起床,周六難得的懶覺時間誰也不想錯過。
白璐盡量讓屋裏保持安靜,出門散步。
快中午的時候回來,皮姐已經醒了,坐了起來打哈欠。
白璐關好門,“起來吧,要睡到下午麼。”
三個人磨磨蹭蹭下床,臉沒洗牙沒刷,坐在下麵聊天。
老幺問白璐:“室長你昨晚去哪了呀,怎麼沒回來?”
“昨天我陪高中同學,她從四川來玩。”
“噢噢。”
“話說室長,正好有空,你看咱要不開個會?”皮姐說。
“什麼會議內容?”
皮姐:“就許輝啊,他那店。”
“怎麼了?”
皮姐從桌子上撿了塊昨天沒吃完的餅幹,塞嘴裏,轉頭說:“傳得沸沸揚揚啊,許輝幾天前是不是自殺了?”
白璐一頓,老三已經插話進來,“好像是,嘖嘖……以前就覺得他有點陰鬱美,沒曾想美到這個程度了。”
老幺害怕地說:“自殺啊……好恐怖。”
“你們從哪聽說的?”白璐問。
校園太小,甚至大學城都太小了,這周邊發生的任何一點超出尋常的事情,都會成為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三天的功夫,未免傳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