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暗了,有護士見她在那兒待了一下午,委婉提醒她,該離開了。
簡宥年的電話便在這時候到了。
“簡醫生。”甘文清的聲音有些顫栗,追問道,“怎麼樣?”
簡宥年一打聽,便知道甘文清打聽的這位病人非同一般,他決定不多問,隻與她實話實說:“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是,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危險期,如果不能及時做手術,就得做好心理準備……”
……
甘文清緩緩的蹲下來,抱緊了雙膝,臉埋在膝上。
外婆曾說過,她的名字,是祖父給起的。舒晴晴,簡單的三個字,又朗朗上口。
她從未見過父親、母親,年幼時聽得一些孩子的閑言碎語,難免期期艾艾,傷心難過。
也因為她沒有父親、母親,祖父一麵對她無比嬌寵,任她調皮蠻恨的像個男孩,另一麵,又對她無比嚴格,處處管教。
那時的她,隻顧著自憐自艾,從未想過,她失去的父親、母親,恰恰是祖父的兒子與兒媳。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是她轉瞬就可以破涕而笑的傷心,不可相提並論的。
失去這些還不夠……她不能想象,祖父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送走自己的。
她也不敢去想。
……
韓君墨一下車,快走了幾步,進了醫院大廳。他沒有撥她的電話,而是直接往裏邊走。
她的聲音透著脆弱與不穩,他並不清楚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單單她給他打電話這一點,他就知道,她定然碰上了難事。
可她,究竟清不清楚,她撥的到底是什麼號碼?
他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像是被什麼觸到了一樣,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柯知涯。他打電話過去,柯知涯的聲線同樣不對,雖是竭力保持了正常的,他仍是聽得出來。
緊跟著才知道,舒爺爺病危入院。
那一次,噩耗傳來時,舒爺爺也是舊病發作,到底是挺了過來。
這些年,看著舒爺爺,總覺得身體還不錯,誰想到……
朝著防衛最嚴密的地方去,倒不難找。
等走到住院院落後麵的小花園時,幾乎是一眼,就看見她蹲在那裏。
已經很晚了,她抱著雙膝,蜷縮在那兒,一動不動。
一如既往的傻氣。
旁邊有護士竊竊私語,指著她所在的方向,互相推搡著對方。
他微微的皺眉,從她們的對話裏已聽出來了,她竟在這裏待了整整一下午。
他吃驚,看著她,心尖兒微微的疼,仿佛跟著狠狠的揪了一把。
他緩緩的走過去,停在她身邊。
甘文清一怔,她低著頭,最先看到的,是他黑色的大皮鞋。
沿著他的鞋,視線漸漸上移,是他修長的腿。
她抬起頭來看他。
韓君墨張了張唇,與她對視,一時間,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眼裏,水霧繚繞著,黑黑的眸子裏水汪汪的,明明是沒了焦距似的無神,卻又哀哀的望著他。
就是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她……
韓君墨隻覺得心裏一疼。
他蹲下來,與她視線相平,不等她開口,便伸手把她攬到了懷裏。
“韓……”甘文清的唇哆嗦起來,聲音一出口,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眼淚從沁出來,終於,止也止不住,淚如泉湧。
“怎麼回事?”韓君墨溫聲細語的問。
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甘文清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