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冒出來。
“你……”這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線,竟是摻雜了些許的遲疑。
甘文清隻覺得眼前沒了焦點,她無意識的盯著不遠處的灌木叢,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深深的吸著氣。
“文清?”那頭似是試探的問出來,清朗的聲音裏帶著一股急切,“你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甘文清搖了一下頭。
一天下來,與穀小琳在庭審時的針鋒相對,邢朗那令她退無可避的逼迫,祖父的病危……到了此刻,她早有了精疲力竭的感覺,心底的焦灼讓她感覺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著似的。
他不過是問她最簡單的問題,她卻像是溺水窒息的人,一瞬間抓到了可以活命的浮木。
在這個世上,似乎就是有這樣一個人,不論,你們曾經有過怎樣的隔閡,產生了怎樣的距離。在你難過,當你狼狽,在你最無助的時候,都隻能想到他。
仿佛,他就是這個世上,她唯一可以相信,並且依靠的力量。
就好比,田冬升於柯知涯。
韓君墨於她。
都是如此。
“甘文清,快說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淩冽不已。
甘文清無意識的咬著指關節,難忍的哭聲透過指縫,變成了細微的哽咽。
“沒……沒事了……”甘文清搖著頭,幾乎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帶著慌亂無措,迅速的收了線。
她要怎麼樣去麵對他?
她一點兒都不想再繼續在他麵前假裝淡然,故作鎮定。
他的關心與擔憂,一字一字的壓在她身上,讓她陡然覺得,沉重無比。
她覺得難受。
她開始想,這些年他究竟怎麼過來的。
做到了怎麼樣的程度,才讓姑姑、姑父都那樣信任、依仗他。
光是這樣想一想,心便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用力的扯了一下。
她明顯的感覺到,身體裏仿佛有一股熱,迅速的蔓延開來,空氣裏隱隱的似乎還能嗅到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有點兒發昏。
甘文清慢慢的站起來,往醫院內的院落走了幾步。遠遠的看見守著的警衛,隻得重新離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在這兒守著不可,可分明,她什麼都做不了。
從腳脖子直至膝蓋,灌了鉛似的,仿佛有一根筋被扯著,緊揪著近乎抽搐的疼,讓她冷汗涔涔。暖風拂過,身上隻留下黏膩的涼意,神智卻到底是清明了些。
她在腦子裏迅速的搜尋著所有可能在這家醫院有門脈的人。
頭一個自然是姑姑甘如茗,可這事,決計不能讓姑姑知曉。蘇揚在婦科醫院,連向真在市最好的神外科,剩下來的,便唯有簡宥年。
簡宥年的電話接的很快,甘文清的語氣不免急促,問他在321醫院有沒有比較熟識的醫生,能否幫她打聽一位病人的情況。
“沒有……”簡宥年想了想,並未多問,安慰道,“你先別急,你現在在哪兒?”
“還在這兒。”甘文清撐著額,有那麼一瞬間,她頭暈目眩,視線已經開始發紅了。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簡宥年說,“文清,你在那兒,一點兒忙都幫不上,隻會把你自己給拖垮了,知不知道?”
甘文清“嗯”了一聲,隻開口說了聲:“謝謝。”
焦躁不安的心情,卻絲毫沒有平緩下來。
甘文清並沒有離開醫院,不時的過去看看情況,若是去總台詢問,便是千篇一律的無可奉告,累了,便坐在休閑椅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