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水晶燈將燈光割的支離破碎,甘文清看著滿臉淚痕的向真,手撐著沙發扶手,慢慢的坐下來。

她提著一口氣,呼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她按了按心口,眼睛裏,有液體在打著轉,幾乎下一秒就要流下來了,她拚命的忍住。

“她哭的那麼傷心,她從來都不是個愛哭的人……她哭,我也哭……可我TMD有什麼臉麵哭呢?”連向真的聲音顫得厲害,“如果我知道,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那是我最後一次跟她一塊兒哭,那是我最後一次抱著我的朋友,那是我最後一次聽她喊我的名字……不就是個破男人麼?我們姐妹一場,我舍得,真的舍得……那時候,我的心一定是被狗給吃了,才會做這麼卑鄙的事情……隻要她活著,打我也好,罵我也好……”

她已經是語不成調。

原本有著精致妝容的一張臉上,眼淚糊成一片,紅紅白白的,狼狽極了。

甘文清蜷了一下腿,她想去安慰向真,想說,別再哭了,難看死了……可她動彈不了,淚珠子終於滾了出來。

她知道向真說出這些,必定是十分辛苦,可她聽著,也十分辛苦。

手心內,濕黏黏的,都是汗。

心跳的又急又切,可她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太多。

她以這個全新的身份,花了十一年的時間,分析了,也猜到這個結果——向真,是愛著韓君墨的。可她仍是沒有猜到,這份愛的背後,有這麼多的傷害,這麼多的無奈,這麼多的誤會……他們三個人,都為這份年少時的愛戀,付出了代價。

他們都做了一次飛蛾,撲向那足以焚身的烈火,最終傷痕累累。

她跟向真,曾是陪著彼此走過青春歲月的閨蜜,卻也曾是無知的傷害彼此的人,如今,她們終於也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抹煞的灰色。

她曾經對韓君墨又愛又恨,也曾對自己偏執自責,她曾經瘋狂的羨慕嫉妒穀小琳……所有的曾經,在此刻,都被她的眼淚衝刷稀薄。

她的手扶著沙發扶手,心狂跳,幾乎就要從胸口裏蹦出來,視線模糊得徹底,她想要調整下呼吸,頓時發現不行。

連向真抬起了頭,抹了一下眼睛,看見一直沉默的甘文清,不禁一怔。

甘文清臉上的淚珠子,似是比她滾的還要凶,那模樣,就讓她莫名的揪了一下心。

連向真愣愣的,把桌上的紙巾盒塞到甘文清手裏。

甘文清看了她一眼,連著抽了幾張出來,眼淚卻擦不幹……她用手捂住臉,說,“不好意思。”

她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

連向真忍不住瞪她,用腳碰了碰她的鞋子,“哎,你哭什麼?”

甘文清吸著鼻子,搖頭。

連向真卻盯著她腳上輕便的內聯升,這才注意到似的,便微笑了一下。

甘文清有些狼狽的吸著氣,她揚了一下酒杯,“還喝嘛?”

連向真其實有些頭暈,她這會兒哭不出來了,反而更想笑,她說:“甘文清,我突然有點兒喜歡你了。”

“非常榮幸。”甘文清擤了擤鼻子。

連向真當真咯咯的笑了出來,她說:“你跟她,真的很像。”

甘文清微笑了一下,她看著連向真,“那你不妨,就把我當成是她……就當,你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現在。”

連向真偏了一下頭,她很想回一句,別給你點兒顏色就想開染坊……可到底是沒能說出來。如果可以,她多想,晴晴還活著,能跟她一塊兒喝酒,一塊兒聊天,一塊兒擠一床被子……

她緩了一口氣,眼淚又差點兒出來,她點著頭,說:“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