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敏奕的這句“可行”,無異於往平靜的水麵投擲了一塊大石,激起的已不是層層漣漪。
甘文清抬起頭來。
心裏頭有點兒異樣的感覺。
她擱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不要跟我說,你想跟我做個交易之類的話。”她看席敏奕,“何必繞彎子,是做專題報道,還是僅作新聞刊登……請便。”
“甘律師果然是聰明人。”席敏奕笑著,整個人反而放鬆下來了似的,“跟聰明人說話,不必浪費時間。”
甘文清重新垂眸,繼續慢條斯理的與滿桌的菜做鬥爭。
在這種人人避之不及的時候,席敏奕為何願意出手,她稍稍轉一轉念頭,便不覺得那麼難以理解。
席家自三年前席老爺子退下來之後,便不那麼順風順水了,這裏邊,盤根錯節的,亦不是一兩句可以捋撥清楚的。七七與浮生的事尚未塵埃落定時,席家也曾想與溫家結為姻親,可惜事與願違,席敏奕掌權的MIN傳媒更是被江思遠盯上,席敏奕從最大股東跌為第二大股東。
眼下,席敏奕必是要放手一搏,倘若贏了,對席家而言,無疑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專訪不做也罷。”席敏奕說著,輕敲了一下桌麵,“把你手裏的資料給我……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妥,可以讓以真全權處理,我會盡快落實相關的專題報道。”
“江先生允了?”甘文清問。
“這樣大的事情,自然是經過他同意的。”席敏奕說。
甘文清點頭,沒有問席敏奕是如何說服江思遠的,這裏邊的牽涉太多,問了也是白問。何況,依著江思遠的脾性,他如何想,席敏奕未必清楚。
這件事,她曾經想過去拜托文博,畢竟,文博與江思遠是可以把後背亮給對方的關係,可那日Erin跟她聊過之後,她便徹底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一人惹麻煩便是,何必要多拖一人下水。再者,文博未必讚同她的做法。
甘文清想著,抬起腕子看了一下時間,說:“不好意思,我時間到了,待會兒還要開庭。”
“好。”席敏奕點頭。
“我會盡快讓人把資料送給Erin,不論如何……謝謝。”甘文清說著站起來。
“甘律師。”席敏奕叫她。
甘文清看著他。
“縱然是我有所圖,可我一直在猶豫,讓我下定決心的,是邢朗。”席敏奕說。
這話的意思——說服席敏奕出麵的人,是邢朗。她該謝謝的,也是邢朗。
甘文清知道。
“改日我請你們吃飯,謝謝。”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一步了。”
甘文清從櫻花屋出來,上車後,交代謝鬆去法院。她撥了電話給廉潔,簡單的吩咐了幾句,便收了線。
她有點兒發呆……席敏奕說是邢朗。
她一點兒都不想讓邢朗牽涉進來……他該有更適合他的人。
她搖了搖頭,從包裏摸出來小瓶風油精,抹了一點在太陽穴,兩鬢頓時涼了起來,薄荷腦特殊的辣味與香味,迅速的在空氣中蔓延開來,讓她覺得好受了些。
謝鬆看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甘文清看到,忙搖下車窗,“很多人不喜歡這個味道。”
謝鬆搖頭。
“您不休息?”
“嗯?”甘文清有些意外,她雖與謝鬆相處時間短暫,卻也看出來,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沒想到,竟主動與她說話。
“過了這陣子再休息,到時候你就不必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她玩笑道。
“不會。”謝鬆迅速的解釋道,“這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