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墨看他一眼。

“不如順道去接甘小姐,跟您一塊兒回去。”歐陽閉了一下眼睛,索性敞開來了說。

韓君墨撇了一下嘴巴。

歐陽一直看著韓君墨的臉色,見他不語,便自作主張的叮囑了司機一番。

“歐陽。”

“是。”

“紀委和工作組沒留下什麼話?”

“隻說一切待回去商討後再定奪。”歐陽看了一眼韓君墨,他的表情平靜,神態悠悠然。

韓君墨“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放鬆的靠在座椅上。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開始閉目養神的韓君墨,又看了看歐陽。歐陽揚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繼續開車。

車子裏剛剛安靜下來,立即有電話進來,韓君墨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屏幕,接起來。

歐陽隻聽韓君墨說了句“晚上我跟她會一起過去”,便收了線。

車子越開越偏,前麵便是石子路,可以清楚的聽到輪胎軋在石子上粗糙的聲音。韓君墨睜開眼睛,將遮光簾全部拉開,看著外邊的風景……她總是喜歡來這樣的地方,風景是極美的,也非常清靜,卻總有一股人跡罕至的味道。車子順著彎彎的林道緩緩的朝前開,他聽著歐陽解釋道,這條林道非常長,彎彎曲曲的,開的快的多半是當地的車子,這兒離賓館還有段距離。

他並不特地去想,還有多遠,隻是在心中默數往後退的樹,一棵兩棵……視線所及之處並來不及數清楚,車子很快的駛過去,不一會兒他便作罷,前麵的風景便漸漸的有了樣子,不再是荒無人煙的情景,也依稀有點兒眼熟的意思,他點開手機裏的圖片,一一對比……是這兒,沒有錯,不同的,也隻是角度而已。

他開始想象,她是站在哪裏,以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表情,拍下一張一張的照片發給他……就像是從前,不管她去哪兒,哪怕他們是結伴而行,她也會挑印有當地風景的明信片寄回去……視線中陡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影,他回過神,挑了下眉,定睛細看。

甘文清低了一下頭,看到自己的腳趾,上麵已經沾滿了青草末與泥土。已經被枝條刮裂開一道口子的布鞋被她拎在了手裏,她站住,隻看著這咧著嘴巴的鞋子,半晌不動。出去這麼一趟,雨斷斷續續又飄飄灑灑的,鞋子竟然就這麼壽終正寢了。她咬牙。出門,尤其是徒步旅行,這種布鞋非常不適合,她卻又偏愛這種納底布鞋,軟和輕便且舒適……叫他看見,又得說她麻煩……女孩子真麻煩,麻煩的丫頭……她動了動腳趾頭,又笑出來。

像是配合她的情緒一般,手機適宜的響起了音樂。

她忙找手機出來,還沒有看屏幕,光是聽這專屬鈴聲,便知道是誰。

接通了,她並沒有立即說話,聽筒中亦是安安靜靜的,卻自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穩氣息。

甘文清有些遲疑的站在路邊,習慣性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兒。

“嘶!”她根本忘記了自己還光著腳丫子的事實,疼的險些要跳腳。

韓君墨關上車門,天氣似乎有些陰霾,風速也顯得有些猛烈,她幾乎是猝不防及又迫不及待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穿著寬寬鬆鬆的衣裳,光著腳丫子,黑發隨風舞動,一手持了手機,站著也不老實……這模樣,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他站在她身後,離她分明還有一段距離,不長卻也不短——這通電話仿佛成了他們唯一的引線。

他隻說了句“你站著別動”,便快速的朝她走去。

甘文清聽到這一聲,歪了下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風很大,發絲甩在臉上。隔了幾秒鍾,她終於明白了什麼,轉頭。

他已經近在眼前了。

有那麼一瞬間,甘文清覺得恍惚,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她合上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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