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1)

張惜花也覺無奈,便道:“那藥煎得久了會失了藥性。娘你記得罷。”這次回來,她偷偷把蔡氏出嫁前晚塞給她的荷包拿了家來,這次從衣間裏掏出來,道:“婆家用不上這些,娘你拿去,多買些粗糧存放在家裏,聽阿生和我公爹的意思,這天氣還有得旱,現在舍不得買糧,過段時間,糧食價格會更高。”

蔡氏哪裏肯接,給了女兒作陪嫁的銀錢,豈有又收回的禮?閨女嫁在別村,本就人生地不熟了,不能沒有一點防身的錢,於是她倔強道:“娘不接。”

張惜花也不想再跟母親理論,直接把錢給了妹妹張荷花,叮囑道:“荷花,你收著,趕明兒就讓爹爹去鎮上買些便宜的陳糧家來。”陳糧便宜,這時候也沒能力挑揀。

眼見自家的鍋子裏麵米粒愈發稀少,水越放越多,好幾個夜晚生生餓醒了,張荷花明白姐姐的意思,聽話的接過了錢。

蔡氏作勢要去搶,被張荷花靈活的躲過去。蔡氏指著大女兒的鼻子,顫抖著手好一會兒才頹然的垂下,卻什麼也沒再說了。

張惜花心裏難受,接下來便沉默的支開鍋子烙餅。

她烙出來的餅子,溫度掌握的恰好,沒有一個餅子會烤焦,餅的表皮全部是金黃焦脆,看著都很想吃一口,這最後一道餅弄好,幾個人就把準備的飯食端去了堂屋。

一道粥、一碟子餅,幾道素菜,還有蛋花湯,並一道紅燒鯇魚,鯇魚其實就是草魚,當地人稱為鯇魚,是村子裏麵有魚塘的人家飼養的,這一條個頭有兩斤多,刨開成兩半,紅燒一半,清蒸一半,這樣,張家飯桌上招待女婿的食物,就不會顯得很簡陋。

在何家亦是這般吃些簡單食物,何生沒有表現出什麼厭惡的表情,張大福與蔡氏見了,提著的心才放下來。

張家飯桌上沒有啥說話的習慣,何生亦是話少的人,一桌子的人隻沉默的咀嚼著食物,張惜花偶爾為丈夫夾一道離著他遠的菜,見大弟和小弟夾了魚顧不得挑刺就往嘴巴裏麵塞,還是出聲道:“祈升、祈源你兩個慢點,小心魚刺。”

好些時日沒有吃過像樣的飯菜了,兩個男孩子忍不住就狼吞虎咽,得了訓斥手上也隻緩慢一點點而已。

張惜花心情頗為沉重,弟弟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每天隻能吃個半飽……

吃完飯蔡氏不再讓張惜花幫手做家務,打發她去洗漱,張惜花不跟家裏人執拗,也是怕丈夫在家裏呆得不自在,便依言去洗身子。

天空布滿繁星,月光很亮,本不讓蔡氏點油燈,但她還是在閨女房間裏點了桐油燈,昏黃的燈光照耀下,何生整個人顯得愈加俊朗,蔡氏心裏對這女婿滿意的點點頭,便道:“阿生你早些歇息罷。”

何生道:“嶽母也早歇息。”

等蔡氏走出房門,何生呼了一口氣,他實在不適應被人客氣的對待。自從棄了讀書後,便很少與昔日同窗聯絡,日日隻埋在土裏跟莊稼打交道。不過,嶽父一家都是知理人,難怪教養出的姑娘懂事又懂理。

這是何生成親這麼多日來,第一次正式在心裏坦白了自己對媳婦的一些認知。

張惜花推門進入時,見何生還未上床,疑惑道:“你不睡嗎?”

入了夜,蚊子就開始活動,這房間剛熏過蚊子也還是有漏網之魚,她耳邊都能聽到嗡嗡的吵鬧聲,坐在蚊帳外,不被叮咬才怪。

何生轉頭看了一眼,這才動手解開衣服,因在外家,他隻除去了外裳,還穿著裏衣,張惜花把他脫下的衣服擺放好,跟著上了床。

夫妻倆相顧無言,各自躺在一旁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何生一動不動,張惜花倒是翻轉了幾次身子,內心糾結了一會兒,才低聲對丈夫道:“我把出嫁時父母留的壓箱錢給娘了……”

雖然這錢她完全可以自己作主,隻還是有些擔心丈夫聽了會惱怒,忐忑的原因便是她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也沒事先與他通個氣。

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始終令人不齒。

何生沒有出聲,張惜花以為他生氣了,心裏惴惴不安,過得一會兒,才聽得何生的聲音,“你自己作主即可。”

語氣沒什麼起伏,也窺探不出他的心理活動。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張惜花沉悶的‘嗯’了一聲,她懷著雜亂的思緒好容易才睡著,也不知睡了有多久,許隻是一刻鍾,又驀地驚醒過來。

她坐起來,輕輕的幫丈夫掖了被子,這時何生動了一下,張惜花馬上停下手裏的動作,透過幽幽的月光,看清楚丈夫是睜著眼睛的。

張惜花鬆開床被,柔聲問:“你睡不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