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虔帶著兩個小廝走到東院門口,見院子裏空無一人,遊廊上掛著的兩盞燈籠隻點亮了一盞,孤燈冷影下,院子裏比往常顯得越發寂靜冷清。吳虔對小廝叮囑了幾句,又側身往院子裏探看,見太太樂燕住的那個房間,門窗緊緊閉著,窗縫裏依稀滲出微弱黯淡的燈光,估計裏麵已經把窗簾放了下來,屋門口卻不見紫菱的身影。
吳虔不免有些疑惑,正在東張西望,暗自揣測之際,卻見紫菱提著一個二層盒子走了過來,吳虔往盒子上掃了一眼,隨口問了一句:“太太好些了麼?”
紫菱略一遲疑,搖頭說:“從昨天下午老爺吩咐過後,我就一直沒有進太太房間去,不知道太太現在怎麼樣了,下午我還替太太熬了一碗藥,都是春紅在裏麵照顧她的。”
吳虔見問不出什麼來,也沒有多問,擺手示意紫菱進院去,自己則離開東院大門,回到前院吃晚飯去了。
紫菱提著盒子走進東院,沿著遊廊來到太太的房間,輕輕敲了敲屋門,不見有人出來開門,又輕輕敲了幾下,小聲喊道:“春紅姐姐,太太的晚飯送來了,麻煩你把門打開!”
過了片刻,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紫菱有些驚訝,開門的人不是別人,卻是小姐趙瑩瑩,眼睛裏還噙著淚水。
“噓!別聲張,春紅有事出去了,過一會兒才回來,把盒子給我,你還是坐在這門外,如果有人進來了,你就喊一聲,先問他有什麼事兒。”瑩瑩左手接過盒子,右手正要關門,紫菱趕緊攔住,輕聲說:“小姐,院門口守著兩個小廝,才來的!”
瑩瑩不禁一愣,沉吟片刻,說:“不用擔心,你就坐在這廊上,我自有主張!”說著,依然將屋門關上。
紫菱則忐忑不安地退到門前的台磯上坐下,探頭看了看院門口的那兩名小廝,見他二人蹲在那裏,正小聲地聊天說話,並沒有發現這裏麵有什麼異常。
瑩瑩提著盒子走進裏屋,燭光燈影下,見母親半靠在床欄上,右手握著手絹,還在淌淚抹眼呢。
瑩瑩把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到床沿邊坐下,拉著母親的左手,微笑著安慰說:“母親,您不要再難過了,我相信您說的話。剛才,女兒言語唐突了些,讓母親難過,都是女兒的不是。隻不過,這事兒來得確實有些突兀,我一時半刻接受不了,讓我再好好想想。”
“瑩瑩,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娘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娘已經想通了,你如果不願意走,娘也不勉強你,畢竟,趙禮文他對你有養育之恩。娘隻想說一句,念在你的親生父親辛辛苦苦找了我們十七年,他想見你一麵,你就見他一麵吧!”樂燕說到這裏,早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
瑩瑩趕緊用自己的手絹,替母親拭淚,又說:“娘,您誤會女兒的意思了。女兒明天就可以上豐山寺廟去找他。隻是您在這裏怎麼辦?萬一父親他,萬一老爺他堅決不讓您走,又發現女兒不見了,老爺的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一定饒不了您的,容女兒再想想。母親,請相信女兒,女兒真的不是在敷衍您!”瑩瑩說著說著,也忍不住垂下淚來。
樂燕抽抽噎噎地說:“這個,你倒不用太擔心。你父親他武藝高強,隻要你明天上山去一趟,把我在這裏的情形告訴他,他自會來解救我走的。你如果不願意跟著我們走,你隻管回來就是。不過,娘以後要想見上你一麵,可就難了!”樂燕看著仙姿玉貌的女兒,忍不住一下從床榻上坐立起來,撲在瑩瑩的肩上痛哭不已。
瑩瑩的心一下就碎了,兩手抱著母親的身軀,淚珠象斷線的珍珠往下滾,也忍不住小聲地啜泣起來,過了片刻,才說了一句:“母親,女兒也舍不得離開您!”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還有一件事,女兒差點忘了告訴您,欒先生的女兒小紅姐姐,可不是害了什麼急症。那天,她上街去買針線,被後麵橫衝直撞的馬匹踢成重傷,當時就暈了過去,被人抬回家後,經過這些天的調理,雖然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傷情還是較重,老爺他上午讓李四給我送去了五十兩銀子,讓我多陪陪小紅,我覺得這不象是老爺他平時做事的風格,擔心家裏有什麼事,所以就急急地趕了回來。那五十兩銀子,我都交給欒先生了,讓他給小紅治傷用,我又告訴他,先不急著回來教書,等小紅好了再說。我聽欒家的人說,在大街上騎馬狂飆的人是吳刺史的二公子吳奐,這事兒我想著就來氣,我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吳奐他人長得多麼端正,我都絕不嫁到吳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