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主峰頂上有一座天池,臨水有一座古老但不破舊的廟,名為‘瞭東寺’,廟裏有一個小和尚,小和尚很小的時候便被他的師父抱到山上,有多小呢?小到他都記不得那年他多大,每日跟著師父挑水、采野菜,還有釣魚,沒錯,釣魚,釣上來的魚也不是大家想的那樣把它放生,而就是吃掉,還是清蒸呢,鮮!
每個月師父都會為他剃頭,剃的鋥光瓦亮,他有時也會問“為什麼要給我剃頭啊?”
師父就會邊擦著汗邊跟他說“剃頭涼快。”
“可是師父你也是光頭,也沒見你涼快啊,你都出汗了。”
“出汗了嗎?”
“出了啊。”
“哪呢?”
“呶,這呢。”
“這個啊,這不是汗。”
“那這是什麼?”
“這是汗啊。”
“...”
“懂了嗎?”
小和尚想了半天“懂了。”
“師父師父,今天有人上山采藥,管我叫小和尚,我說我不叫‘和尚’,我叫‘西去’,他們就笑話我,為什麼啊?”
“因為他們是傻比。”
“可是和尚是什麼啊?”
“和尚就是人啊。”
“哦。”
“師父師父,這個大姐姐是誰啊?”西去指著殿裏供奉的生鐵菩薩像,
“她啊,她是我媳婦,好看不?”
“嘻嘻,好看,可是為什麼她動不了啊。”
“動不了還不好,這樣她就不會跟野漢子跑了啊!”
“哦。”
“她跟我過了半輩子,等我死了,你替我照顧她,寸步不離,記住沒?”
西去認真的點了點頭“記住了。”
“西去,你看這是什麼?”
“這是廁紙!”
“不不,那些是廁紙。”師父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大堆經書,
“可是師父,它們長得一樣啊。”
“恩...是挺像,不過這本是我寫的,你好好看看,看完了再拿去擦屁股。”
“哦,好的,世...上...無...佛...師父,什麼是佛啊?”
“佛就是死人,懂了沒?“
西去想了半天“懂了。”
那一年,師父死了,釣魚的時候死的,就那麼坐著,就死了,嗬嗬,
死之前,他對西去說了最後一句話“有空下山走走,出去看看。”
西去剛要說‘我不能走,我走了誰照顧你媳婦?’可還沒等說呢,師父就死了,成死人了,成佛了?
他一直在山上,在水邊,照顧著師父的媳婦,唉,時間過得好慢啊,春天睡了一大覺,醒來還是春天;
時間過得好快啊,魚上鉤了,
摸了摸自己的頭,呀,該剃頭了,不然會熱的。
這一天,來了一個人,帶著一隻猴,問西去見沒見過窮奇,
窮奇是什麼東西?也是死人嗎?
那個人很失望,轉身就要走,西去攔下他,讓他陪自己釣魚,那個人好可憐,無力地問西去“你知道當你失去了一個人,又來了一個與失去的那個人很像的人,但又要失去那個與失去的人很像的人是什麼感覺嗎?”
其實原話更複雜,什麼小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女孩子啊,女孩子的母親把她托付給自己啊,結果女孩子走了啊,後來又碰到一個與那個女孩子很像又很不像的一個女孩子啊,哎呀呀,亂七八糟的,最後又回到那句話“你他娘的見過窮奇嗎?”
窮奇是什麼東西?死人嗎?
那個人哭了,還很傷心,
西去也問他一個問題,師父讓他下山走走,可是師父又讓他照顧師父的媳婦,怎麼辦?
那個人想了想,那就帶著師父的媳婦走唄,
西去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可是往哪裏走呢?
往東唄,你的廟都他娘的叫瞭東寺,
可是自己的名字叫西去啊,
我他娘的覺得還是往東去,
為什麼?
因為東邊好玩唄,
好,那我就往東走,
那個人也要走了
西去又叫住他
“你他娘的要幹嘛?”
“幫我剃下頭唄,再不剃就熱了。”
那個人幫他剃完頭就走了,
西去背起五百斤的生鐵菩薩,往東走唄,可哪裏是東呢?
哦,
對了,
師父說魚竿指的方向就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