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曉清躺在床上, 還昏睡不醒, 呼吸倒是已經平穩了, 臉上也有了血色。
為了不打擾病人休息, 淩漣和夏侯兄妹都默契地步出了廂房。
“這回真是對不住了, 我和小妹都不知道家父會出手……謝小友的傷, 我夏侯家會負責給他看好的。”夏侯英抱了抱拳, 誠懇道。
“將他治好,確是應該。想必經過這事,夏侯家也打消對我們的疑慮了吧?”淩漣淡淡道。
他這話聽不出喜怒, 惹得夏侯兄妹對視了一眼。
“你我已是盟友,我們對兩位絕無猜忌之心!”夏侯琬道,“此事是夏侯家的不對, 這麵紫電鏡, 就是我們的歉意。”
說話間,從她儲物袋中飛出一麵青銅鏡。這鏡子周身裹著電光, 鏡麵湛然雪亮, 背麵隱約刻有龍紋, 徑直飛落在淩漣手中。
這是一件中品靈器。淩漣一眼掃過, 就認了出來, 此乃神器“夔龍雷光鏡”的仿品, 效用應該也與之相似,可以從鏡中射出一道電光,定住敵人刹那。
他手中現有的法寶, 焚天劍主攻伐, 馭魂幡防禦,警心鈴偵察,再加上紫電鏡的輔助,也算是初步齊全了。
夏侯兄妹主動送上,淩漣自然不會推辭,注入靈力在法寶中樞留下烙印後,便將之收了起來。
“兩位的誠意我感受到了,吾徒既然沒有大礙,這事就此揭過吧。”淩漣心中滿意,笑了笑又續道,“你們放心,探取傳承之事,我定竭盡全力。”
竭盡全力是不假。然而為誰出全力,就不必、也不能提起了。
夏侯兄妹也笑道:“你我齊心協力,相信此行一定能馬到成功!”
臨走之前,夏侯琬又望了那閉緊的廂房門一眼,似乎想說什麼。
淩漣猜到她的心思,笑道:“曉清這回雖然要養傷半月,修煉進度也不會落下太多。待他傷愈,我會督促他勤勉練功。你與他的比試,還是照舊!”
“好!那我便不敢懈怠了,勢要搶在他前麵築基!”夏侯琬明快地道。
……
溫熱微苦的藥汁,從口中流淌入了胸腹間。
混沌迷蒙的意識,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師父抱著自己,在艱難對抗著那大手印……溫暖潔淨、帶著火焰氣息,讓人安心的味道……
謝曉清睜開了眼睛。一眼望見的,就是夢中那人的臉。沒有笑意的時候,臉色就像遠山上的冰雪,沉靜、清冷。
“師父……”謝曉清輕聲叫道。發聲有些吃力。
淩漣看他一眼,先沒答話,而是將手中的藥湯給他喂完。
他沒要仆役,照料謝曉清的事都是親手做的。
謝曉清也乖乖地喝下,腦子裏還嗡嗡作響,全身沒有力氣,還坐不起來。
“師父,那個手印是什麼來頭?還會再來嗎?”喝完藥,看著淩漣隨手將藥碗擱在床頭櫃上,謝曉清問道。
那不問自來的大手印,真是可怕!
“是夏侯老城主不放心我,要來探探我的虛實。”淩漣微微一笑,“不用擔心,他不會再出手了。”
恐怕,是想出手也力有不逮吧。
“夏侯老城主?”謝曉清艱難地思索了片刻,才想起這是誰,“我們也算是他家的客人,不打聲招呼就直接出手,下手還這麼重,他這事做得也太……太無恥了!”
他自己受了傷,倒並沒放在心上。但淩漣那時候苦苦支撐的樣子,他全都看在眼中,記在了心裏。
謝曉清性子純良,不會大罵夏侯賢狠毒,隻會這樣笨拙地表達憤慨。
看著他那副認真的樣子,淩漣反而笑著反駁了他:“對你來說,他這事大錯特錯。對他而言,卻沒有做錯。夏侯兄妹年紀太輕,識人不明,他不這麼出手試探一番,哪裏放得下心?他不顧內傷強行出手,也算他舐犢情深了。”
“啊……”謝曉清聽了這番話,果然又努力思考起來,片刻後道,“的確,他也有他的苦衷……師父,你的意思是說,不要妄論對錯,因為別人也有自己的立場,要互相諒解,對嗎?”
這確然就是《縹緲仙途》的男主,那個謝曉清常有的想法。淩漣心中一曬。
“不要妄論對錯,不過,要不要互相諒解,就是由你本性決定的了。”
淩漣看謝曉清聽得專注,又接著道:“不論對錯,隻論善惡。依從本性行事,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對的。若是本性為惡,那麼騙人、謗人、傷人、殺人,都是自然流露,不能算錯。”
“啊,可是應該沒有人本性為惡吧……”謝曉清有點難以置信。
“有的。”淩漣不知想起了什麼,一瞬間眼神悠遠。
“我就見過。”他笑著補充道。
師父見過?謝曉清迷茫地揣測。師父說的,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