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已到了臘月十五,槐樹莊的天空還沒見到要出太陽跡象。灰蒙蒙的天空中還不時會落下點點的雪花,原野上已分不清哪是河流哪是田地,不見了往日那通往山外公路,不見了山間那崎嶇的羊腸小道。大地一片銀白,街道上不見了往日嬉鬧的人群,隻有那掛滿雪花的老槐樹孤獨的在寒風中搖曳。
老李頭家火盆內的柴火正著的旺旺的,一家人圍坐在暖暖的火盆邊暖著手腳,悠閑的說笑著。
“爹,該給生娃找個媳婦了。”兒媳一邊說笑著,一邊還偷偷望著他的小叔子。
李老漢樂嗬嗬的:“是啊。”
誰說不是呢?生娃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可就咱家這光景,唉,有誰會把寶貝閨女送到咱家呢?李老漢心裏這樣想著,可嘴上卻笑嗬嗬的說起了生娃。
“就你那出息,誰家會把閨女嫁給你。”
“還別說,爹,我還真相中了一個。你看巧兒咋樣?”
“他嫂子,就別拿老二開玩笑了。看他那出息。”李老漢還真的認為兒媳在開玩笑了:“是啊,巧兒是個好姑娘。要是能娶上巧兒做媳婦,那可是你二娃子的福啊。”
李老漢自認為這隻能是個玩笑。他知道巧兒和根媳婦關係挺好,對他家也不錯,巧兒也經常到家裏來,他老倆也確實喜愛巧兒。可憑咱啥呢?大兒子根是娶了個好媳婦,可那是人家看娃在縣城有出息。要不是根在縣上有工作,蘭子他爹會把閨女從平陽鎮嫁到咱槐樹莊。要老二啥呢?上過幾天學?還是經常變著法氣人家老書記?別光樂嗬了,先照照鏡子再說吧。
一連好幾天巧兒都待在家裏,望著窗外的飛雪,巧兒心亂如麻。她好想見到生娃,他知道自己的心事嗎?嫂子沒給你說嗎?蘭嫂子那有消息嗎?
還好有了這場連綿不斷的風雪,家裏的一切才平安如初。這才使巧兒在心亂之餘為自己的心事吐了口長氣。
這場大雪封堵了山裏山外道路,割斷了槐樹莊和外界的一切聯係。時間在這個小山村凝固了。野外不見了往日忙碌的人們,村口的公路上也好長時間沒見到郵遞員的身影,就連張發家的大公雞也懶得起來打鳴了。人們終日蜷坐在自家破舊的茅屋內,暖著柴火,拉著家常,為這場大雪給他們帶來的安逸說笑著。仿佛隻有村外小學內的鍾聲才能喚醒這些無事可做人們,告訴他們時間還在流動,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隻有在學生娃回家時,家長們才會為眼前的生計感到不安,為明天的生活而困惑。新年快要到了,今年的春節可怎麼過呢?
臘月十六,平陽鎮新年前的最後一個集市,那場麵僅次於縣城正月十五的燈會。每到此時,鄉裏鄉村的人們便紛紛從四麵八方雲集此地,給孩子們買點新衣服,給女人們買根新頭巾,給家裏置辦點年貨。今年也不例外,雖說有大雪封山,但卻沒能阻擋住山裏人奔走平陽的腳步。
這不,早飯剛過,槐樹莊又沸騰了。各家各戶又開始了忙碌,為新年的事計劃著,為家人的出行準備著。村口的公路上已是人頭攢動,雪地上已腳印斑駁。男人們,女人們,三五成群,提著口袋,挎著籃子,,踏著深深的積雪,朝著平陽鎮的方向,蹣跚的行走著,高興的談論著,說笑著。
今天的劉柱子也沒閑著。大早上就又跑到了張金貴家中。
“去公社嗎,張書記。”
“得去一下。省的他們來這兒煩我。”張金貴書記停了一下,接著又說道:“今年路不好走,多帶上點現錢,到鎮上買點現成的煙酒送過去得了。
劉會計忙回答道:“帶著呢,看你還有啥交待的沒有。”
“也沒啥。對了,再給倆書記帶上兩袋子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