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魚議會會接受這些荒謬的理由?內訌導致互相殘殺?嶸家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內訌!”
“因為西太平洋是人魚戰陣發生最頻繁的區域,這裏擁有最強大的人魚軍隊,即使是人魚島上的防備都比不上這裏任何一個家族的人魚護衛隊。所謂的人魚議會,不過是一群老朽的人魚掌握的權力機構而已,難道你在第四城邦就沒受過他們的刁難麼?”
“……所以他們就袖手旁觀麼?”
“啊,他們還是有來調查的,不過,你知道,沒有一個幸存者的嶸家,在偌大的海洋中能留下什麼痕跡呢?”
“……”嶸玄的唇瓣被咬出了血絲,眼前這個人魚說的每一句話,明明殘酷得令人難以接受,卻讓他說不出“我不信”。
“你成為唯一的幸存者並不是巧合。奧格拉屠殺的時候,我收集了大量的證據,在他以為就要成功的時候,我讓他一夜掉入了地獄。”青年的臉上沒有一點驕傲,卻已經可以想象當時成王敗寇的畫麵,“那天我剛好成年,奧格拉已經不是我的對手,剩下的追殺任務就由我來接手。為了安撫那些心虛的族人,我還是排除了追殺的人魚。最後的結果你也知道了,你仍然活著。並且活到了現在。”
“……我不信,當時那些人魚可沒有給我手下留情。”
“嗬,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活下來?”
“……”
兩個年輕的人魚對視著,剛剛還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氣氛,瞬間有了複雜的變化。
嶸玄壓抑著怒火質問:“你有什麼證據讓我相信你的話?”
尤萊爾慢慢地說:“你堂姐腹中嬰兒的殘骸就在我手中。”
聽到這裏,嶸玄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怔怔地看著不停翻卷上岸的海浪,腦中浮現各種畫麵,被血染紅的海水,殺手猙獰的麵孔,自己絕望的哭嚎和族人靜靜散落在墳場裏的屍骸。
即將複仇的時候,得到了這樣一個真相:原來他最恨的對象弄錯了,他活下來不是因為自己很努力,而是因為根本就沒有遇到真正的追殺。
嶸玄笑了出來,眼眶泛紅。`
“所以你希望我放過你?”他臉上已經隱隱浮現了殺氣,嘴角卻是揚著。
尤萊爾卻說:“你殺不了我。但同樣,我也殺不了現在的你。陶一冉給了你複仇以外的野心,這是我們意料之外的變化,如果現在殺了你,將會引起更大範圍的人魚戰爭。”
“殺了你,也沒法解決問題。”始終沉默的陶一冉開口道。
傲慢的人魚終於將視線落在這個人類身上:“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這也是為什麼我想殺了你的原因。如果不是你,或許第四城邦還是在我的掌控中。”
“哈,謝謝抬舉,我什麼也沒做,”陶一冉揚起嘴角,“是你太小瞧嶸玄了,沒有他,我什麼也不是,一個人類能掀起什麼風浪呢?真正在海裏可以卷起風暴的,隻有你們人魚。人魚總是嘲笑人類的自相殘殺,但上千年的共同生存,人魚早就沾染了人類的劣根性。”
尤萊爾並沒有否認。
嶸玄抓著陶一冉的手,緊抿著嘴。
他並不是不知道什麼樣的抉擇才是最好的,但在感情和理智的抉擇從來讓人難以作出最好的判斷。“為什麼這時候才跟我說出真相?”
“因為現在我們還不適合成為敵人,”尤萊爾指著遙遠的海平線,“我們的敵人現在是同一群人魚,這群貪婪的,腐朽的家夥,並不會支持你的第四城邦,征服他們,你才有機會去向每一個參與了屠殺的人魚複仇。”
“……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掌握更多的權利,”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戰爭是愚蠢的,發動戰爭的人魚同樣也是一群蠢貨,讓這樣的家夥掌握人魚的未來,我並不喜歡。”
“既然不喜歡,何不加入我們的第四城邦?”陶一冉慫恿道。
“但是我並不認為人類和人魚可以和平共處,”他不給麵子地拒絕,“第四城邦隻是聚集了大量和平分子,這些人對領地沒有野心,但不代表這個種族也是如此。人類之間尚且有大量的戰爭,種族之間更不可能避免。”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現在我們不會成為敵人,將來,也未必不會是敵人?”嶸玄冷笑。
“即使是這樣,我們除了彼此,再沒有更好的結盟對象。”
結盟?
這簡直是他們經曆過最大的逆轉。
一度以為是最大惡人的人魚,被告知是好人,一度可能會你死我活的結果,最後卻要互相結盟?
嶸玄捂著額頭低笑,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上帝戲耍了一生。
“……不可能。”他半垂著眼眸,最終給出答複。
理智和感情?
什麼狗屁東西,他不喜歡的家夥,即便是出現在眼前一秒,都不該讓他繼續活下去!
尤萊爾眼神也冷了下來。
談判破裂,就沒有再保留力量的必要。這場最後的決戰,必然要有一個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眼看一場戰火即將再次燃燒,就連陶一冉都覺得自己再沒有阻止的能力,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呼喊嶸玄的聲音,紀雲織手中抓著一份函件,滿頭大汗地出現在海灘邊。
他的表情跟上次得知海嘯時一樣,又擔心又緊張。
“陶一冉的改造,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