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元旦剛過,初三學生到底要不要補課的議題又在鎮中學的行政會上被提了出來。校長於揚的意思很明了,本屆初三畢業生如果不補課的話,又會重蹈上一屆畢業生的覆轍,在縣一中01屆優生選拔考試中吃敗仗。他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不補課,到優生考試結果一出來,又隻考那麼三四個學生,誰也交不了差!我打算不要別人喊,自己卷起鋪蓋走人,仍回遠橋中學去教物理。但真到了那一步,那臉就丟大了,無顏麵對雙龍鎮的父老鄉親呢!”“聽你的口氣,這課是肯定要補的。現在關鍵的問題是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擔不擔得起這個擔子?恕我直言,你到鎮中學來當這個校長也不容易,不要剛來幾天就受這個厄,因補課的事而撤了校長的職。”樊主任見大夥兒都麵麵相覷,於是率先發表自己的看法,勸於揚不要輕易去觸碰補課禁區這一雷池。許多年前,他樊利人自己在泉窟中學當校長時就吃過這方麵的虧,挨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處分,並被發配到一所偏僻的村小當校長。幾年後才又回到泉窟中學,做了一年多的校長,然後被過渡到鎮小,最後輾轉到鎮中學,安排了一個辦公室主任的差事。“鎮中學現在的質量是個什麼樣子,在座的各位都比我清楚。不補課絕對是說不過去的。我前兩天接連開了兩個會,一個是畢業班班主任會,一個是畢業班部分家長代表的會議。他們的意見基本一致,都主張要補課。剛才我也說了,不補課,今年五月份的一中優生考生你考都不要考,又會跟上一屆一個樣!如果真的是因為組織學生補了幾節課就要撤掉我這個校長的職,我就自己背著牛卵子包袱去教育局、去紀委說明情況。不當這個校長又如何?反正我放下物理書才幾天,重新撿起去教課又不是教不得。”於揚鐵了心,還是義無反顧地堅持自己的主張。“既然你這個為頭的能表這樣的硬態,我們也不要再說什麼。我代表弟兄們說一句,你於揚今後指到哪,我們就打到哪。別說隻是補幾節課,你要殺頭牛我們都跟你來得神!”支書盧哲林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他的話顯然給了於揚莫大的鼓舞。“好吧,既然大家都沒有了意見,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再在教師會上通報一下。凱歌你們教導處幾個人抓緊好好合計一下具體如何*作,盡量爭取在周六白天開始上課,最遲下周一開始上晚自習。”於揚最後拍板道。
說到補課,在官方的文件裏,是絕對不允許的。幾乎每年都要三令五申,發布一些嚴厲整治補課歪風的禁令。但是,當升學率依然作為評價一所學校和一個地方政府辦學效果與政績的重要依據之際,一切禁令都形同虛設,哪怕你將其作為法律條文寫進某個法規。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樣的現實。禁令越來越多,補課之風愈演愈烈。隨便你選擇哪個地方政府和教育行政主管部門,都能看到他們在補課禁令下達之後所做的彈性規定和合情合理的變通。其中最常見的一條就是在一定的範圍內允許高三年級和初三年級適當補課。隻是不容許學校和老師從學生身上收取補課費,進行有償補課。對這樣的規定,隻有鬼才相信會有人遵照執行。既然組織補課,哪有不收費之理?再說,學生家長也願意,是願打願挨的事。隻要你多給孩子灌輸點東西進去,他們也不在乎那幾個錢,如今早已是不差錢的時代。補課屢禁不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大家都補你不補,你就會吃虧。在應試教育的依然盛行的大背景下,不補課,成績就上不去。成績上不去,在各種評價中你就要挨批評,受處罰。最惱火的是家長再也不願把孩子送到你那裏來上學。生源就是財源,沒有了生源,你這個學校就辦不下去,老師們就失去了活路。所以,一些有識之士出於無奈,反過來建議:與其屢禁不止,不如成建製補課!這樣至少可以更規範一些,使學生不致遭受那些亂辦班、亂補課之徒的騷擾,貽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