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東明知道謝則安隻是裝得好,有那麼一瞬間還是忍不住覺得他們確實是好朋友。他們見麵時一個作的詩是“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一個作的詩是“饅頭沒餡嚼亦甜”,可不就是臭味相投的知己嗎?
蔡東手中的筆一頓,把畫像遞給謝則安。
謝則安在蔡東畫的時候已經認出來了。這人正是端王身邊那個寬眉毛的人,叫呂寬。端王與他走得越來越近,呂寬忽然不辭而別。端王向趙崇昭坦白他母妃的事時,謝則安本想把呂寬的存在告訴趙崇昭,端王卻為呂寬求情,說給呂寬一個機會讓他重新開始。
呂寬一家是含冤而死,當年柳老臨急斷案,權衡之下還是選擇判呂寬舉家抄斬。呂寬是端王母親救下的,讓他從小跟在端王身邊,端王學什麼他就學什麼,端王知道什麼他就知道什麼,端王母親死後呂寬更是繼承了端王母親的意誌,一心幫端王“重奪正統”。
端王的脾氣確實如他多年的偽裝一樣,心中總存著點善意,對於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呂寬他向來頗為愛重,不忍呂寬因為這些年的“謀反”前科斷了前程。
謝則安皺緊眉頭。
他知道這個呂寬一定是個禍端,沒想到這禍端這麼快來到眼前。
謝則安和端王不同,一來他沒和呂寬相處那麼多年,二來他向來習慣先把事情往最壞的那方麵想。呂寬比端王本人更野心勃勃,呂寬會離開端王無非是因為端王已經沒有謀反之意,也就是說,端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呂寬的目標是找一個更好的“主人”,利用對方來實現自己的野心。
蔡東明顯是從姚清澤那邊知道呂寬的,莫非呂寬和姚清澤攪合在一起了?
姚清澤應該沒辦法滿足呂寬的野心才是,那呂寬的目標其實是——是姚鼎言!是新法!
謝則安眉頭直跳,聲音卻很平靜:“你見過他?”
蔡東哼笑:“這家夥喜歡藏頭露尾,從來沒和我們見過麵,不過我知道攛掇我們去聯係鹽商的肯定是他。姚學士那腦袋,想不出這種陰險的計謀,那種在暗裏躲慣了的人才會做什麼事都透著齷齪的算計。”
謝則安訝異地看了蔡東一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蔡東說:“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他看了謝則安一眼,“我這人很簡單的,貪財好色,做什麼事都是圖錢圖享受,沒有別的野心。有人把我當槍使、有人給了我財路又擋起來,我心裏不痛快。越簡單的人呢,表達自己不痛快的方式就越直接,比如我。我來是想告訴三郎你一聲,他們好像料到了你會接手籌建行宮的事,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其實是想讓你成為眾矢之的來著。”
謝則安挑了挑眉:“你這是要把我當槍使?”
蔡東說:“哪裏的話?我這不是和你同仇敵愾嗎?你要是想對付他們的話,有什麼用得上我的盡管開口,我保證幫忙。”
謝則安笑著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蔡東擊掌一笑:“這話說得對頭!”他又肆無忌憚地看了謝則安好幾眼,“尤其是你還那麼能來錢,要是什麼時候從指縫裏給我漏一點,我們的‘交情’會更深。”
蔡東這是決定要在他麵前當個真小人了。
謝則安頓了頓,終究沒把話說死:“也許將來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