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1 / 3)

趙崇昭果然對燕凜的震驚深信不疑。一見著人, 他又想起當年一起在東宮讀書的悠閑日子。比起那時候, 現在他過得苦悶多了, 想到燕凜一個人在黑燈瞎火的校場練劍, 趙崇昭腦補了很多。

大家都不容易啊!

趙崇昭沒忘記自己的來意:“走, 我們去找如柳吧!”

燕凜看了眼謝則安, 抱著劍跟在趙崇昭身後出門。

秦如柳真的被嚇到了。

秦老身體每況愈下, 秦如柳這兩年往外跑的次數都少了許多,一直伺奉在病床前。秦老本來還怨他“不務正業”,兩年下來也慢慢被秦如柳的赤誠所感動, 別人來了他都不見,平時隻與秦如柳說說話。

這段時間下了幾場雨,天氣反複無常, 秦如柳怕秦老撐不過去, 搬了被褥守在秦老房中。聽到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說趙崇昭在外邊,秦如柳連忙從被褥裏鑽出來。別人都說他傻, 明明和趙崇昭有同窗之誼卻不往仕途上走, 秦如柳卻知道自己和趙崇昭之間的“情誼”比紙還薄。

當初第一次見麵, 趙崇昭還想殺他呢。

上回謝則安勸他遠離京城, 秦如柳聽了, 也照做了, 日子過得清閑又舒心,要不是祖父病重,他簡直有點樂不思蜀。秦如柳麻利地套上外套, 正要往外走, 秦老的聲音忽然從床上傳來:“如柳,誰來了?”

秦如柳沒有隱瞞:“爺爺,是陛下和三郎他們來了。”

秦老心頭一跳,說:“三郎?哪個三郎?”

秦如柳說:“是謝家的三郎還有燕凜,他們不知怎麼一塊過來了,爺爺你先歇著,我出去見他們。”

秦如柳匆匆往外走,並未注意到秦老神色已完全變了。秦老看著秦如柳消失的身影,朝左右吩咐道:“幫我穿好衣服,扶我到輪椅上。”

秦老雖臥病在床,府中卻都是忠仆。這幾年秦府失勢、門庭冷落,該走的都走了,留下的哪個不是忠心耿耿的人?秦老一聲令下,其他人再怎麼猶豫還是依言照辦。

秦老在別人幫忙下穿上正服,命人將自己往外推。輪椅的輪子輾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木紋洇濕了一片,地上的落花沾在上麵,被一次又一次地壓平,再也看不出本來麵目。

秦老看著黑黢黢的夜色,心頭泛起一絲倦意。

他和閻王爭命這麼多年,已經快到極限,最後這幾年他始終纏綿病榻,什麼事都沒做成。再看看膝下兒女,最出挑的竟是他最看不上眼的小兒子秦明德,其他的都是碌碌無為之輩,當不得大用。

孤注一擲想擋住姚鼎言的腳步,卻隻能眼看著姚鼎言一步步往前邁。

他撐這麼多年,到底有沒有半點意義?

秦老把手放在輪椅的扶手上,撫著那熟悉的紋路。忽然就想起了這椅子的由來,朝堂風雲變幻,今天得意的,明天說不定就落魄了。“謝三郎”這個隻算初入仕途,還未為人所知的半大少年,是不是真如孟元紹他們所說,將來能夠一飛衝天?

秦老細思著謝則安現身京城以來的種種,不知不覺已到了趙崇昭所在的飛翼亭處。他抬眼看去,隻見四人分坐亭中,趙崇昭雖坐在中間,四個人中心卻隱隱往謝則安那邊偏移。

這樣的場景,秦老仿佛曾看過許多遍,仔細一想,竟與當年極為相像。那時他與那人是知己好友,曾經這樣被那人帶到聖德皇帝麵前,也曾經看著那人將許多人引薦給聖德皇帝。

想到謝則安正住著那人的府邸,秦老抬頭望向幽暗的天穹。

莫非這是冥冥中的定數?

秦老命人將自己推向亭中。

謝則安最先看見他,起身迎了上來:“秦太師,剛聽如柳說您身體不太好,還想著去見見您。”

趙崇昭本來不太喜歡秦老,可謝則安語氣恭敬,他也不好怠慢,站起來和謝則安一樣尊稱一聲“秦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