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連鎖反應(2 / 3)

對這段特殊信號解碼追蹤,亞瑟和珀西在羽族星網某私人客戶端下載到一段音頻。

這段音頻是楚門留給鄭雲起的,背景音很嘈雜,根本沒辦法挺清楚人聲,經過珀西三腳貓的音頻過濾處理功夫,鄭雲起勉強聽清了楚門給他的留言。

“我們研究小組參加了基因病研究中心組織的第192次大型臨床試驗。我們研究小組交上去的三個醫療方案,有一個是我和你的研究成果,正好夏爾趕上長休假,所以他決定當我的臨床試驗對象來鼓勵我。整個大型實驗全封閉進行了二十天,結果沒有一個治療方案成功。”

楚門的醫療方案,是他和鄭雲起六年來一點點研究改進的成果,目前拿去參加大型實驗的已經是編號第31方案了。基因病治療實驗失敗過無數次,對於這樣的結果,鄭雲起也隻是稍有失落。

然而楚門接下來所說的內容,讓鄭雲起沒辦法繼續淡定下去——

“雖然沒有成功案例,但每次都會評選優秀治療方案,這些獲得榮譽的方案將站在研究的前沿,引領指導未來的研究方向。

這一屆的優秀治療方案一共有九個,名額有那麼多,我們的治療方案卻沒被選上。我們的研究成果是什麼水平,你也應該很清楚,就算評判條件再怎麼苛刻,它也不可能會落選,所以我打算去找活動主辦人要個說法。結果我沒去程,是夏爾阻止了我。

夏爾說這個活動有古怪。

所有實驗對象,每天接受完治療後,都會接受基因病檢測。實驗用檢測機器比實際應用機器要更加精密複雜,得出的結論應該更可靠,可是夏爾卻察覺到不對之處。

夏爾有收集自身基因病檢測圖譜的習慣,這次參加活動也不例外。而且因為個人原因,夏爾在自己的客戶端裏自改裝載了一個簡易的基因病檢查裝置,實驗過程中該裝置也自動記錄了夏爾的身體變化。封閉實驗的第十八天,夏爾的個載檢測裝置出現異常反應,竟然給出無法識別是否患有基因病,建議去做更精密檢測的結論。

反過來看實驗給出的基因病檢測圖譜,裏麵的良性指標幾乎沒有上升,劣性指標也隻有微弱的跌幅。在理論上,這樣的指標變化是不可能讓夏爾的個載裝置給出無法確診的結論。

夏爾還說,他從參加實驗的第三天起,就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實驗活動臨近結束,監視不僅沒有撤去,反而加強了。當時我隻顧著自己的治療方案,覺得夏爾疑心有人監視是戰場後遺症太重,沒重視他的話,拿了他手裏的數據去找實驗組辦方理論。

等我終於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夏爾失蹤了,我也被限製了人身自由,就連我的家族也被隱秘地監控起來。一旦我有任何異動,我的家人就會殺死。我很後悔,為什麼當時沒聽夏爾的勸。

在我被軟禁在公寓的第五天,夏爾突然找到我,他告訴我他正在受到追捕,而他受追捕的理由荒唐得可笑,居然是因為他的基因病有治愈的可能!

我們花費六年心血一起研究出來的治療方案,根本不是組辦方說的垃圾,而是切實有利於全人類的貢獻。然而我們不僅沒能得到榮譽,反而惹來殺身之禍。

這真是……太可笑了……嗬嗬哈哈哈……”

在楚門的苦笑聲中,鄭雲起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呼吸被落下沉重的枷鎖。鄭雲起在畢業之時,會半推半就地去參加宇宙聯盟直屬軍隊的選拔,而不是回人類聯邦服役,繼續和楚門聯合研究,這其中固然有同伴們殷切的期盼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和楚門合作研究出來的治療方案,已經掌握了治療基因病的鑰匙,這是係統給出的評價,即使鄭雲起後續研究沒有參與進去,以楚門的能力,找出真正的治療方案是很有希望的,就算楚門沒那個能力,等他參加過他在音頻裏所說的那個大型實驗,他的方案受到重視,集合眾研究員的力量,攻克基因病便指日可待。鄭雲起對攻克基因病的榮譽並不是那麼渴望,所以才沒有回人類聯邦。

直到現在,鄭雲起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錄音中楚門帶著淒涼的笑聲戛然而止,顯得非常突兀。“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關乎你和你重視的人的生死,既然你能從我給你的訊號中找到這段錄音,那就用你獲得錄音的技術,隔絕星網,屏蔽一切可能追蹤到你的任何監控設備。隻有做好防護措施,你才能繼續聽下去。

十秒的空白,留給你去行動。”

鄭雲起聽這段錄音的時候,他和亞瑟、珀西一直保持著童話,心中驚濤駭浪的並不止他一個。

珀西的聲音比絕對零度還要冷,“三十秒後,你可以繼續聽錄音。”說著,他把通訊給切斷了,在通訊斷開的那個瞬間,亞瑟看向鄭雲起的眼神裏充滿擔憂。

鄭雲起按下錄音的暫停鍵,垂下鎖著個人客戶端的左手。

如果不是碰巧和查理乘上同一架客運艦,如果不是偶然發現查理的身份和他想要報複人類聯邦,如果不是為了阻止查理而想要向夏爾和楚門求助,他還會一無所知地活在彌天大謊之中。

——短短兩天的時間,他的世界突然遭遇了一百八十度徹底顛倒。

鄭雲起一直盯著時間看,三十秒一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繼續聽錄音。

可他還沒來得及點開錄音,吉爾的聲音由遠及近,“你怎麼躲到倉庫後麵的夾縫來了,用客戶端聯係你又聯係不上,用軟件定位也定位不到。”

從陰影走出來的吉爾,他的雙手、臉上和衣領的部分,散落著大量的鮮紅,撲麵而來的帶著血液的腥味。鄭雲起沒從吉爾身上看到傷口,這些血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在小行星上的那段日子,給吉爾的人格留下刻骨銘心的烙印,他是一個對暴力特別克製的人。吉爾會不顧自己的原則,把查理修理得那麼狠,不難看出他恨查理恨到什麼程度。吉爾在凱撒連任五年學年首席,在宇宙聯盟直屬軍隊新兵營裏也處於中心位置,他的朋友絕對是鄭雲起這個小團體裏最多的,在兩次事故中,失去最多的就是吉爾,他對查理的這份恨意也不難理解。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鄭雲起歎了口氣,“是審訊有什麼收獲麼?”

吉爾難得在鄭雲起麵前露出一個冷笑,“查理的嘴巴很硬,訊問了那麼久,他隻說過一句話,已經沒人能阻止他的計劃了。克勞德,我可以用極端手段來審訊他麼?”

極端手段,是指大腦記憶提取儀,這是艾倫提供的。一旦使用這種手段,被審訊人的大腦絕對會損壞,成為植物人,而且還有一定概率猝死當場。這是審訊的終極手段,不到最後的關頭都不能使用。

吉爾眼裏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地看著鄭雲起,等待著他的首肯。

“審訊暫停,你去治好查理的傷。”鄭雲起輕聲說道。

吉爾立即回道:“好的,我這就去毀……”話說到一半吉爾突然卡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鄭雲起,“是我聽錯了嗎,你是說讓我治好他?”

鄭雲起閉了閉眼,眼球幹澀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他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治好查理,他還有用。這是命令!”

吉爾不服地追問道:“我不明白,還留著他的命有什麼……”

鄭雲起打斷了吉爾的話,他音量不變語氣更重,一字一句地重複道:“吉爾,這是命令!”

吉爾自己也很明白,就算再恨查理,他也不能因為個人的情緒而影響整體布局,但知道是一回事,心裏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吉爾冷不防地出拳,凜冽的拳風呼嘯而過,他的拳頭重重擊打在倉庫有些上了念頭的牆壁上,蛛網的裂紋以他的拳頭為中心,幾乎蔓延開大半麵牆壁。

鄭雲起看著吉爾收回拳頭時落下大片碎石的牆壁,在裂紋的中心,燃著鮮豔的顏色,“冷靜點沒?冷靜下來了回去繼續你的任務。”吉爾沒有回答,沉默地轉身離開了這道夾縫。

查理依舊被固定在機械艙裏,周身每一處都在疼痛,痛得久了就麻木了,渾渾噩噩地其實也沒那麼難受,比那些寄生在他體內不怎麼服管的蟲族帶來的疼痛要輕多了。隨著腳步聲的靠近,查理抬頭看向吉爾。

吉爾背著光走進來,查理看不見他的表情,吉爾纖長的影子從地麵一路蔓延過來,從機械艙的底部一點點向上爬,最後陰影擋在了查理的臉上。查理有種錯覺,他仿佛看到了來迎接他的死神。查理拉扯著一動就會疼的臉部肌肉,露出了一個輕如塵埃的笑容:“你要殺了我麼。”

“我想殺了你。”吉爾的語氣很冷淡,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隔絕心中的恨意,他以專業的姿態回歸審訊者的位置。

想殺而不是要殺,查理迅速抓住了重點。查理得知自己還能再活一會,即使狀況壞到不能更壞,也不能阻止他的心情變好了些許。心情一好,他就有些管不住嘴了,“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查理以為自己的嘴欠肯定要換來另一頓胖揍,可是並沒有,吉爾啟動他的腕型治療儀,簡易地查理治療外傷。吉爾活動了一下雙手,“既然你那麼精神,看來是不需要休息了,我們來繼續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