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眾生命運(2 / 3)

那人道:“我們成立幫派,就是為了實現我們的夢想。難道我們真的需要通過懇求來得到別人的幫助。我隻怕這樣下來,與我們的初衷是背離的!”

白士豪心情有些煩亂起來,這些道理他並非不知道。一開始就依賴人,就是在某種程度上一開始就受製於人。自己這一幫人成立一個幫派,無非是對現有的幫派不滿意,要創立一個真正的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的幫派。如今在建立之初,就主動對一個地方大員投懷送抱,隻怕也是違背初衷的。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不取得官府的支持,他們要成立一個幫派是舉步維艱的,更別說發展壯大了。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他們這幾個人都是窮光蛋,沒有銀兩,他們將什麼都做不了。而能夠一下子給他們提供大筆銀兩的,也隻有李家。

白士豪歎了一口氣,道:“李楠,你說的我都想過。但是,很多事情我們現在都無法僅靠自己來完成。我曾經為了此事,幾個晚上都睡不著。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隻能夠在過程上稍作變通。等到哪一天我們天中幫發展壯大了,我們就可以更多地拿自己的主意了。”

曹嚴華走上來,道:“我們需要銀子,並不一定就要討好李家。自古俠義之士都有劫富濟貧之舉。我們何不查訪到底哪裏有一個為非作歹的富貴之家,然後大大地敲詐他一筆?我並不認為獲取一大筆銀兩究竟有多難!”

白士豪冷眼看著曹嚴華,看了半晌,道:“你的太極劍法天下無敵,你倒去試試看!且不說我們劫不到,就算我們劫到了,又能怎樣?那人家既然可以成為大戶人家,也就必定跟官府和武林都要交往。我們劫了他們,就相當於跟官府和武林結怨。一跟官府和武林結怨,請問,我們還怎麼混下去?”

曹嚴華一時被說得啞口無言,搖了搖頭,雖然心裏多有不服,但是也無可奈何,隻好退在一邊。白士豪道:“我有必要將我的看法重說一邊。我們需要等,需要有耐心。古人說:‘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我們沒有超世之才,但是必定要有堅忍不拔之誌,能夠受得一時之辱。等到有一天我們實力強大,具有與他人說話的分量的時候,我們才能夠真正地做到行俠仗義!否則,隻會意氣用事,逞一時之快,那隻是有勇無謀的蠻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席話,說得眾人噤若寒蟬。

白士豪掃視了一番,心中之氣稍微緩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道:“我想你們也是能夠明白的!其他話我也不用多說了。都坐下吧。我們現在談談接下來怎麼做。”說著,看了李楠一眼,道:“你是做打鐵的,各幫各派的兵器用鐵也多跟你打交道。你跟洛陽附近的各幫各派也很熟悉。你就稍微留意一下各幫各派的言行。”說罷,又向著張晗道:“你從小就在街頭巷尾亂轉,地痞流氓,你最熟悉了。你也留意一下他們的談話。這樣的人數目眾多,街角茶樓,估計也會知道一些情況。”

又向曹嚴華道:“你一直跟天南地北的商賈都有關係。注意打探一下。”然後,白士豪的眼光落在一個人身上。那人腦袋低著,一直隻是細聽,並不曾言語。白士豪道:“蘇星雨,你在的北勝酒樓,多有達官貴人出入。也許他們會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最後,白士豪看著大家,道:“當然,我也會盡我所能去打探消息。現在,最重要的是消息。如果我們有消息,即使我們救不了李公子,我們提供了消息,也是幫了他們李家一個大忙。我想,他們李家也會感激咱們的!還有,最後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我們要盡快獲得消息。因為打探消息的,絕對不止我們這一家!我們絕對要努力爭取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這種安排,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交代完畢,即各自散去,隻待一有消息,就馬上聚集商討辦法。白士豪走出屋子,看見原野上一片綠油油的草木,和風吹來,似乎泛起了層層細浪,頓時覺得心裏一陣暢快。隻要一切都符合他們所預料的,那麼,他們的天中幫很快就會成為洛陽城一個不容小覷的幫派。等到天中幫在洛陽站住陣腳,那麼,不管是向東還是向西發展,都會順利得多!他這麼想著,似乎就看到天中幫成為天下第一大幫,就連皇帝也隆重接待他們。而他們也終於可以替天下人主持公道,辨明黑白。

蘇星雨回到北勝酒家已是華燈初上,正是一天最繁忙的時候。白天潛伏在各個豪宅、某個錦鄉的公子大爺,都會紛紛奔赴這裏,享受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這間酒家乃是蘇星雨的叔叔蘇白之三年前所開,到如今,已經是全城最有名的酒家之一。僅僅使用三年的時間,蘇白之就由一個一名不文的村夫變成一方富豪。不管你用怎麼挑剔的眼光,都無法否則他聚斂財富的速度。也正是因為這樣,蘇白之具有“暴發戶”所具有的一切素質:霸道獨裁、六親不認、頤指氣使、驕傲自大、自欺欺人……

蘇星雨雖然“貴為”北勝酒家掌櫃的侄兒,但是,卻從事著一份與其身份並不相稱的事情——他所做的事情與其他夥計其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這當然也賴他和他父親。他父親雖然和蘇白之是同胞兄弟,但是,性格卻絕對是天地之別。他父親唯唯諾諾,逆來順受,隻求今日三餐飽飯,不問明天晴朗雨水。蘇白之卻是交際廣闊,脾氣火爆,一擲千金,四處奔波,一心想發財。巨大的性格反差,使得他們兄弟根本沒有交流的可能。久而久之,形成了蘇白之非常看不慣——甚至看不起他父親,而他父親也逐漸地自認為不如弟弟,產生了自卑心理。

後來,他父親留守了,蘇白之離開了;他父親死了,蘇白之發財了。唯一表明蘇白之還有一個哥哥的,無非是因為蘇星雨的存在。蘇星雨類似於他父親的性格,讓蘇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產生任何好感。隻是礙於俗世的倫理道德,蘇白之實在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走投無路的侄兒的投靠。

“你幹什麼去了?還想不想幹了?”蘇白之其時正坐在櫃台之後算賬,抬頭看見蘇星雨從外麵慢悠悠地踱進來。在這麼繁忙的時候,竟然事不關己的到處亂逛。蘇白之這麼想著,火氣就起來了,又道:“我告訴你,你父親當年就是這樣,遊手好閑,無所事事,最後一事無成!你難道還想像他那樣嗎?昨天你那老母的忌日,我已經放你半天假,讓你到寺裏焼支香。如今又是半天不見蹤影!”他一邊撥弄著算盤,一邊抬眼看蘇星雨,蘇星雨隻是低著頭不理會。“你學他不要緊,我也管不著!但是,請你不要在我這裏繼續呆下去。滾回鄉下去拿起你父親的那柄破鋤頭,去耕你們的那兩片瘦地!如果你在我這裏,一天還吃我的飯,你就得做事!別以為你是我侄兒,就可以衣來伸手!我告訴你,連我這麼大年紀,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更何況是你!……”

這些話,蘇星雨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他隻覺得厭煩。叔叔每當自己不符合他的期望的時候,就會用解雇他來威脅他,連對普通夥計的情誼都沒有,更別說所謂的叔侄情誼了。他有時候也想到別的地方去,但是,身邊的人也總會勸告他,留在自己叔叔身邊,總比呆在別處好。他雖然無法說清好在什麼地方,但是,他沒有更好的追求,隻好過一日是一日。

他昏頭昏腦地聽了一會,聽到裏麵有客人招呼,他便糊裏糊塗地走了進去。隻是叔叔的教導還在耳後響起:“我曾屢次教導你,不要跟白士豪這些來往過密,他們都是一些不安分的人,跳上串下,就像跳梁小醜一樣,從來沒聽說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你若聽我話還好,若不然,我敢保證你會比你死鬼老爹還要下賤!……”

蘇星雨走到裏麵,說話聲、來往的腳步聲、器物撞擊聲……全都交雜在一起,完全聽不到蘇白之的說話了,他才覺得終於可以舒一口氣。正在此時,忽然腦袋“轟”的一聲,一陣劇痛。他捂著頭,睜開一雙迷蒙的眼睛,看到眼前站在一個人,手裏托著一個破碎的酒壇子。此時,一陣酒香彌漫開來,他才發覺,自己一身都是酒水了。原來那人來得匆忙,而蘇星雨也沒有意識到要躲閃,結果那酒壇子一下子就撞到蘇星雨的腦袋上,竟然是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