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服的身影破窗而出。
冷風微微吹起衣襟,金色袍子下的手凍的有些發僵。她盯著他的素白衣衫,幾乎覺得不認得。這樣平凡的衣物裹身,平凡的麵容上亦沒有威嚴。
以往的玉帝站在她對麵,她都感覺壓抑,可是如今,形同凡人。
她昂起頭,直直盯著他。
他嘴角微沉,語氣微帶怒意,“你怎麼會找到?”
她隻是笑,當然不會告訴他,為了尋他的遺跡,她幾乎尋遍了人世的每個角落。那樣的苦,那樣的罪,他沒必要知道。她高高昂著頭,微笑的臉,語氣卻冰冷,“倘若玉帝再不返回天庭,本天後自會喚來天兵天將。”
他回她冷笑,“你以為,我會怕?”
她道:“玉帝是不怕,可是,若是全九重天出動,隻怕玉子與那肚中孩兒,萬一有個閃失……”她收住了話語。他瞠大眼,攥緊拳頭。她頓了頓,接著說了下去,“玉帝倘若不走,那孩兒,我自會叫她保不住。”
天地間,倏那狂風四起。
玉帝已經揚起拳頭,直朝她臉上揮了過來。
散開的黑發在空中凜凜飛舞,身上的衣袍“烈烈”聲,瘋狂作響。她直直瞪他,一動不動,眼都不眨。他的拳頭停在她額間,鉚死力的捏緊。
她卻是鎮定如斯,“倘若不跟我回九重天,那孩子便沒命。”
他的拳頭化成手掌,“啪”的一聲,摑在她臉頰,五隻鮮紅的指印烙在她臉上。她心痛如絞,然而,隻是平靜鎮定,“玉帝若不信,可以賭它一賭。”
他咬牙叫了聲,“滾。”
她果真騰空而起,卻是跑到昆侖仙境。仙境的蟠桃園,花開爛漫,王母正在巡視蟠桃園。她飛到王母麵前,王母看著她臉上的五指紅印,一切了然於胸。
王母怒不可遏:“白澤。”
身旁的白色雪獸立刻化成人身。
王母命令道:“去守著玉帝,不讓他逃脫。”
白澤遵命前往。
王母道:“天後,這一切自會結束,如今,你隻需坐在九重天,等著那負心人前來贖罪。我一定會讓玉帝,向你贖罪。”她停了停,目光銳利,“這一切,自會回到原點。他是九重天的帝,而你,是天上的後。”
人間的凡人,如同螻蟻,擁擠滿街。王母低頭俯視凡世,百思不得其解,玉帝怎會有那樣瘋狂的念頭。在她眼裏,這仙妖凡世,實屬天地之別。
她最後降落在一幢普通樓宇之外。
厚厚的牆垣上,冉冉升起金光,旁人看不出來,可她可以一眼瞧出,這是玉帝施了法術封了結界。門外站著的白澤立刻上前道:“王母,玉帝在。”
她點頭,身子穿過牆垣,直走入庭院內。剛入庭院,一眼便瞧見了準備換地而逃的玉帝與玉子。玉帝見她前來,臉上驀地僵冷,王母目光一掃玉子的肚腹,火焰冒起,“玉帝,你要鬧到何時?”
他生硬的回了句,“這事,王母莫管。”
王母衣袖一揚,“啪”的一聲脆響,震的樹上鳥騰騰飛起。玉帝臉上五指鮮活。王母冷冷道:“這巴掌,我替天後還了給你。”
玉子眼裏震震,將玉帝一扯,用纖瘦的身子擋在他前頭。
王母啐罵了一聲,“糊塗。”惱道,“莫非你天上一帝,還需靠個女妖不成?”玉子道:“並不是他怕你,隻是他愧對王母,愧對九重天。”
王母冷冷瞥了她一眼,對玉帝喝道:“跟我回去。”
玉帝道:“王母,如今這兩年凡人做下來,我與玉子是再也不可能分開,何況,她腹中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此生此世,我跟玉子,會一起陪著孩兒到死。”他走上前,用力將玉子一攬,一臉決然,“王母可以殺了玉子,讓腹中骨肉一起死去,可是王母,到時的我,一定也是消失在天地間。”
王母頓了半天,才緩緩道,“我並不是前來殺她。”她目光移向玉子,用前所未有的蠱惑,“玉子,我們可以單獨談談?”
玉帝心髒“怦怦”急跳,有不好的預感。
玉子點頭,“依王母之言。”
玉帝無耐幻成金光,退至屋外,與白澤一起相守。他不時瞅了瞅裏頭,總覺心神不寧,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
果然,待王母玉子再次走出之時,玉子竟然對他道:要前去昆侖仙境,與王母做伴。
他不知道王母對玉子說了什麼,講了什麼?
可是,他有種強烈的感覺,他仿佛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