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遜抱著兩隻大西瓜,掃了掃站在大堂裏的幾個人。孫懷敏、徐涇鬆、兩個孫懷敏的堂哥,一個孫懷敏的堂弟,兩個孫懷敏的堂姐。
她記起來了,今天禮拜六,徐涇鬆請孫家同輩吃飯。
徐涇鬆幾步上前,笑容幾近討好:“過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可以去接你。”
蔣遜說:“這裏你比我熟?”
徐涇鬆頓了頓,又去接蔣遜的西瓜:“重不重,我幫你拿?”
蔣遜躲開了,說:“多事!”
她第一句不鹹不淡,第二句明顯不耐,徐涇鬆有點尷尬,麵子上下不來。
孫家的幾個堂兄妹麵麵相覷,不知道這裏在演哪一出。孫懷敏的麵色已經恢複如常,走過來笑著說:“今天涇鬆請吃飯……你不是說今天走親戚,不來了麼?”
蔣遜靜了兩秒,似笑非笑說:“是呀。”
徐涇鬆問:“你親戚呢?”
“不知道,還沒編出來。”
身後傳來“噗嗤”一聲笑。阿崇頂著一顆大腦袋來刷存在感,說:“我就是她親戚,我是她遠房表哥!”
徐涇鬆和孫懷敏這才知道這人和蔣遜同行。
孫懷敏顯然很高興:“居然這麼巧,你和你表哥也來這裏啊。”
徐涇鬆哼一聲,沒理會這個“表哥”,對蔣遜說:“你來都來了,待會兒一起吃個飯,大家都在,總不能缺你一個。”
蔣遜還沒回答,阿崇表哥替她說了:“不用了,我跟我表妹剛吃了回來的。表妹,你快上樓去放西瓜,我在餐廳裏等你。”
蔣遜白了他一眼,誰也沒理,抱著兩隻綠油油的大西瓜慢悠悠地上樓去了。
阿崇樂嗬嗬地笑個不停。
阿崇隻不過在回來的路上想起別墅裏沒什麼食物,打算買幾打啤酒,再打包點菜當今晚的宵夜,所以讓蔣遜先回這裏一趟,誰知這個小心眼子見到親戚,說話也夾槍帶棒。
他覺得有意思極了。
去餐廳點了菜,他勾著收銀小妹聊天,偷偷瞟著徐涇鬆那桌,小聲問:“那個蔣小姐,就是跟我們一道的,在這兒賣煙的那個……”
收銀小妹還記得他找她加熱啤酒,臉色微紅說:“我知道,她怎麼了?”
“她跟那幾個人是親戚?關係看起來不太好啊!”
收銀小妹看了那邊一眼,說:“我不清楚啊,我沒看見過她親戚。”頓了頓,想起來什麼,“那邊那個男的我倒是有印象,他以前來過兩三次,跟蔣姐說過話,蔣姐不太理他。”
阿崇說:“蔣姐?她比你大幾歲?”
“不知道呀,反正她比我大,你想知道她歲數,可以問她嘛。”
阿崇笑嘻嘻說:“這都聽不出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歲數……”
收銀小妹害羞地低下頭。
阿崇又說:“你蔣姐跟這裏的人都很熟啊,下午遇到白夫人,還送了她兩隻西瓜。她還能在這裏賣東西。”
收銀小妹點點頭:“我們老板很照顧她,聽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小時候就住在山下,經常往這裏跑,不過她15歲以後就搬走了,前兩年才回來,跟她媽媽住到了安河鎮。”
“15歲以後搬走了?”
“嗯,是呀,她媽媽很好的,蔣姐有時候很凶,但人也很好的,不過他爸爸不是好人,為了錢賣兒賣女也做得出,壞透了,他們倆離婚以後,蔣姐跟著她媽媽去了其他地方。”
麗人飯店外,賀川坐在車裏等著那兩人。
他無所事事地打量起這部車。
車子外麵看起來灰撲撲的,裏麵卻很幹淨。前窗那裏擺著一盒紙巾,一塊藍色抹布,上頭掛著一串紅色的中國繩,駕駛座上有一個米白色的坐墊。後排地上,昨天還有一些瓜子殼和橘子皮,今天已經幹幹淨淨。
車子很大,不適合女生開。
時間有點久,他們還沒出來。賀川不耐地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想點火,猶豫了一下,又把打火機放了回去,餘光看見上翻的遮陽板裏夾著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