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沒了。”蔣遜說,“山上200多幢別墅,誰記得住。”
“門口有三顆百年黑鬆,明霞山上還有其他地方有上百年的黑鬆?”
蔣遜又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應該沒有。”她看著賀川,問,“你想問什麼?”
賀川說:“它的過去。”
“過去?”
“1938年。”
蔣遜糊塗了:“你想知道1938年,那棟別墅的事?”
“嗯。”
蔣遜打量著賀川,過了會兒說:“可以去找地方誌。”
“我知道。”賀川的食指,推了推已經空了的杯蓋,說,“現在隻是通知你,明天下午記得這個。”
蔣遜問:“你就想找1938年?找到了呢?”
賀川說:“找人。”
“什麼人?”
“想知道?”
蔣遜沒回。
沒多久,賀川說:“找我祖宗。”
找祖宗……
蔣遜翻了個白眼,扭過了頭。
賀川看著她的樣子,笑出了聲,心情愉悅極了。
日出了,天邊是溫暖的紅,看不見雲霧。
有人過來了,一個,兩個,三個,陸陸續續。清晨有人爬山,有人晨練,有人看日出,有人來捕捉明霞山清醒的時刻,一天的開始。
賀川和蔣遜各坐各的,沉默得看著人,看著樹和花,各自想著心事。
遠遠地有人喊了聲:“蔣姐姐——”
蔣遜看見王瀟朝她跑來,王瀟表姐跟在後頭。
蔣遜笑了笑。
王瀟說:“真巧,我起了大早出來跑步的,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你們!”
蔣遜說:“早鍛煉啊?”
“是啊,跑得出了一身汗。”
王瀟表姐跟蔣遜打了一個招呼,走到一邊看花去了。
王瀟坐到了蔣遜邊上,眼角瞟著賀川,跟蔣遜沒話找話。
“你們今天好早,幾天出門的?”
蔣遜應付著:“6點不到。”
“這麼早?我以為我已經夠早了。”又說,“對了,徐先生是你朋友嗎?”
蔣遜詫異:“嗯?”
王瀟說:“就是昨天在餐廳裏碰見的那個男人,昨晚我又跟他遇上了,還聊了挺久。”
蔣遜笑著:“你們聊天了?”
“是呀,他還挺健談的。”
蔣遜眼神閃了閃:“你們昨晚什麼時候碰上的?”
“七八點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七八點,孫懷敏打電話來找她要人……
蔣遜打量起王瀟。
剛出大學,一股學生氣,青春漂亮,活力四射。
蔣遜笑道:“他不是我朋友。”
幾十米外,賀川摸出根煙,拿在手裏轉著,聽著那邊兩人細細說話。
一個聲音很響,一個聲音很輕。
那道輕輕的聲音,似乎在說:
帶你去青山公園,你站在那裏不要動。
聽人聲,聽泉,聽瀑布,聽唱山。你要是早出門一小時,還能聽見敲鍾,唱偈。
你要是喜歡眼睛,我帶你去看竹葉上的露珠,湖麵上的水暈,看霧,看山的影子,看日出。
一陣風吹來,落葉和花瓣簌簌地旋轉,雲霧散盡。
那邊有人問:“聞到了嗎?”
賀川抬眸望去。
蔣遜看著他,問:“聞到了嗎?”
陣陣花香,清淡的,濃鬱的,被風送來了,躲也躲不掉的味道。
賀川摸著煙,笑了聲:“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