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欏的叫聲驚起了櫃台上打瞌睡的小二,他像一隻陀螺似的飛快地從櫃台那兒轉到他的跟前。
“這位大爺要點什麼?”
“給我一個蛋湯。”他望著在那兒把盞獨酌的安息說,“要記得放一些醋!”
“就,就要這一個嗎?”小二望著他遞過來的那十兩銀子。
“嗯。”他朝安息走過去。
“可是,我這找不開啊。”小二覺得這筆生意不劃算,天都這麼晚了。
“那就別找了。”他不耐煩地說。
於是那個小個子便撲地磕了三個頭後朝後堂去了。
他把她手中的酒杯奪過來,把裏麵剩下的酒倒掉然後又把小二端來的蛋湯倒進去。“給,你還是喝這個罷。”
她笑著看他,“莫歸,你怎麼也來了?”
“嗯,是啊。”他望著她,他說“是啊,”
“你來找我嗎?聽起來讓人好高興啊……”她喝下去的酒又重新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他抽出一隻手幫她拍著。
“那你答應我不要再離開了,不要再離開了好不好……”她覺得還是不要離開的比較好。
莫歸站在夜的窗台,他轉身離去。
如果,離開,能夠讓你變得,勇敢起來……如果離開可以讓你變得勇敢起來的話!那好吧,我離開。
昨日清晨說過的話依稀在耳,他小心地在心裏重複著。那你,會變得勇敢起來嗎?他咬了一咬整齊的牙齒,那牙齒一如那清晨白寥寥的陽光。
似乎是已經用不上告別了,他錯誤地以為自己已經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了。由於錯得那麼徹底,所以他真的就那樣離開了……
梭欏背著她朝聚紅軒去。莫歸在他們的身後,像一隻鳥一樣隱退在漸漸黑得濃鬱的夜色裏。在不遠的時間的背後會是黎明,所以此時的夜才黑得那麼真切,把所有本來可能的希望全都毀滅,讓人想要哭泣卻來不及哭泣,讓人想要殺人或是自殺。
在不久以後就是清晨,所以現在才會黑得那麼徹底,隻是不知這將要到來的又一個清晨還會不會有昨日的那個清晨那樣的白寥寥的陽光呢?
如果離開可以讓你變得勇敢起來的話,那我離開。
他站在門外對她說,陽光,在初冬的清晨清澈得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閉上以後就不想再睜開……
“不要離開了,再也不要離開了……”她一遍遍地重複那一句話,冬天又要來了,她的眼淚來不及滴下就凝結在臉頰上,一道道像是痛楚的吻痕。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淚還是熱的淚痕冷了。
“她等的那個人呢?”他推開因為要誰來開門而爭吵起來的洛城和靈修,可是這裏就隻兩個人。
“莫歸嗎?他走了。”洛城對把安息丟到地上,不住地向裏張望的梭欏說。
他像得到噩耗一樣地轉身衝向門外。當然他是得到了這個世界上讓他認為的最好的消息,他在想,如果你真的跑得夠快,那就不要怪我了,因為幸福會歸屬於我。
就像安息被梭欏遺留在門後,莫歸的一生的幸福也被遺留在了那裏。到底是誰在安排這場戲,竟會婉轉到讓人痛苦得笑出聲來。
他努力了,沒有追到莫歸。他忽然覺得好幸福的樣子,他沒能追上莫歸,可是他追到了自己認為的幸福。延的話一點也沒錯,莫歸不會放棄他一直想要幹的那件事。隻是他不能夠明白到底是什麼事,到底是什麼竟讓他舍得割舍這一切……到底是什麼事,竟會讓他舍得呢?他快樂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