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雨夜他毫無預兆落下來的吻, 第二天自己的倉皇回國, 周嘉魚背著箱子拖著行李一個人在巨大的機場裏茫然行走, 閘口前抱著渺茫希望的期冀和回頭, 種種種種, 在夢裏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緊緊閉著眼, 嘴裏不斷囈語,沒人聽清她在說什麼。
唇上驟然離去的溫度,她無措的看他用拇指輕輕擦去她唇邊的痕跡, 曖.昧而溫柔。
就是一個吻而已,這個時候,不做點什麼似乎太可惜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 而她也倉皇到來不及注意到那個人背後一雙握的骨節發白的手和砰砰作響的心跳。
接著是幾天前的暴雨, 她不要命似的開著車去撞他,他發狠的將她摔倒床上, 他輕柔小心的將紗布敷在自己的傷口上, 他頭也不回的說, 那就分開吧。
那就分開吧。
周嘉魚猛地睜開眼, 好似經曆了一場驚天浩劫, 再醒來時, 全身傷筋動骨。
胡燁受了驚嚇似的站起身來關切的看著她,手裏還拿著剛才給周嘉魚擦臉的溫熱毛巾。她旁邊站著周景平,也是一臉緊張, 眉頭緊促。
周遭一切純白, 鼻間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身上穿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條紋相間的病號服,周嘉魚恍惚的眨著睫毛,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胡燁小聲的叫她名字,生怕驚了她。“嘉魚……?”
“我……”周嘉魚生硬的轉過頭,連看著胡燁的眼光都是陌生的,瞥見自己手背上紮的尖細針頭,意識才稍微清明一點。她張了張嘴,才發現聲音嘶啞幹.澀的不像話。
“我怎麼了?”
見她肯跟自己說話,胡燁受寵若驚,忙扔下毛巾坐到她的床邊,溫柔的撫著周嘉魚的肩頭。“你發燒了,高燒,都兩天也沒退,我跟你爸送你來醫院的時候你閉著眼睛,額頭上的紗布都讓血浸透了。你真的……快把媽媽嚇死了……”
話說到最後,胡燁捂著嘴,聲音隱隱的帶著哭腔。
她深知作為一個母親的失職,卻也無法再承受至親骨肉與自己離散。
胡燁本來是要第二天返回伯明翰的,臨走時想要和周嘉魚見麵,前一天晚上的時候給她打電話就一直不通,第二天早上再打的時候手機就直接關機了,到底是母女連心,胡燁在去機場的路上隻覺得心慌,跟周景平聯係以後直接讓司機回程找到了周嘉魚的小公寓裏。
可是門怎麼都敲不開,聲音砸的震天響,胡燁臉色急得臉色都變了,尤其是在鄰居那裏得知周嘉魚昨天晚上確實回來過以後,周景平也隱隱覺得心裏開始不踏實起來,最後還是找了人開鎖才進去,兩個人衝進屋裏,隻見周嘉魚說不出來是睡著還是昏迷著,額頭上一塊白紗布滲出了血,呼吸急促麵色潮紅,嘴唇慘白。
難為已經年紀快要五十歲經曆過無數風浪的周景平,硬是扛住把周嘉魚背了下去。
一路上胡燁坐在車裏哭,不停的抱著周嘉魚喊她,抽泣的聲音讓周景平越發煩躁,他通過後視鏡看周嘉魚,後悔不迭。如果作為一個父親,他對這個女兒的保護更多一點,是不是情況就不會這樣。
慶幸到了醫院,大夫檢查過後才知道隻是傷口發炎引起的熱症,需要靜點入院治療。
周嘉魚這一睡,就是兩天。
聽著胡燁說媽媽這兩個字的時候,周嘉魚才遲鈍的發現,原來這屋裏,周景平和胡燁是都在的。
多難得啊,在昏迷不醒意識不清的時候,父母全都湊齊了。
這個願望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沒有實現,可是在她把親情漸漸從人生中的重心傾斜的時候,他們卻都來了。
周嘉魚別開眼,聲音一如剛才那樣嘶啞。“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嘉魚,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能告訴我媽媽嗎?”胡燁話說出來,覺得周嘉魚可能會不開心,又改了口。“告訴……我。”
周景平不悅,皺眉喝止她。“胡燁!”
望到周嘉魚蒼白的臉色,周景平又放緩了語氣。“嘉魚才剛醒過來,讓她先休息,你去外麵給她買點吃的回來吧。”
胡燁轉身,麵對周景平的時候神情傲慢。“我的女兒我連問問的權利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