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望去,起伏的沙漠盡頭就是這西行絲綢之路上的最後一座古城,敦煌扼守著絲路咽喉,即使落入吐蕃手中,卻仍然阻止不了它的繁榮。無數的駝隊和商旅向往這片聖地,一旦越過沙漠,那麼貨箱裏的茶葉絲綢就能賣出數倍的高價。
隨著急促悅耳的駝鈴聲,一個腰別彎刀的老者走在最前麵,身後數個商旅跟在後頭緩步前行。領頭的老者是個漢人,一個西域出了名的引路人,因為早些時候臉上挨過馬賊一刀,所以道上都叫他老疤。
駝隊是在蘭州就要請引路人和刀手的,大明國力衰退,早已無力維護西域貿易的穩定,吐蕃回訖更是無力操心。絲綢之路馬賊橫行,來往商隊多被洗劫一空,財命不保者,所以凡是要走這條道的商旅不得不花大價錢雇傭引路人和刀手,得個平安。
老疤眯著眼睛看了半晌,扯著嗓子喊道:“敦煌到了。”
身後的商旅聽到敦煌二字,所有人為之一振,議論紛紛,鬧騰起來了。
“敢問前輩,敦煌近日可曾有什麼動靜?”
老疤回頭一看,是一個女子發問。女子全身包裹在白裙中,頭上肩上都披著白紗,看不清麵目。老疤記不得商隊裏何時有這個女子,但眼見敦煌要到了,也不怕再出什麼亂子了。
老疤吐了一口沙子,點頭道:“要說動靜,倒是也有,西財神知道吧?”
女子聽到西財神時微微一顫,老疤還以為風沙太大的緣故,指了指前方說道:“到了城裏就沒事了。”女子略顯緊張,輕聲應了句謝謝。
老疤接著說道:“聽說城主失了蹤,敦煌城可亂了套,聽說摩尼教趁機悄悄入了玉門關呢。”
雖說敦煌名義上是吐蕃的領地,但實際上更像是一個三不管地帶,而嚴樊不僅是這裏的財神,更是維持這片流金之地秩序的城主。
見女子願意聽,老疤說得起勁了,又咂了咂嘴繼續講道:“你不知道,自燕王開始,這摩尼教是給驅逐中原了,如今又要入關傳教。朝廷那邊哪會善罷甘休,看來又要打仗囉。”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環,塞進老疤手裏,帶著哭腔的道:“前輩,求您一件事。”
老疤摸了摸手中玉環的質地,是上好的和田玉,悄悄揣進懷裏問道:“什麼事?”
…..
於此同時,城外狂風攪動,敦煌城裏卻是熱鬧非凡,鼓角聲轟然而起,四周蘸火熏天,一年一度的天賜節到來了。這是傳統的漢人節日,也是商人的節日,意為天賜財寶,帶來好運。
城中央的廣場上人首簇動,廣場四周布滿酒樓客棧,樓上多為各處巨賈富商,抱著歌姬胡女取樂。廣場正對麵是一座小石樓,樓上篆刻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天地寶庫”,正是出自於宋朝大書法家米芾之手。
樓下堆滿了各色寶物,下麵是黃金玉石鋪墊,上麵有來自回迄的雪貂雪熊,有來自雪峰之顛的紅藥,也有來自吐蕃的奇石,直直的堆上了城牆。這些都是今年富商進貢的一等一的寶物,其中不乏萬中無一的孤品,有些是就連嘉靖皇帝都不一定享受得到的,比如在掛在城樓正中央的百年天珠。
城上玉床上坐著一個背對著眾人的白衣男子,臉戴青銅麵具,手執玉如意,站起身來。
見白袍男子起身,樓上的巨富們連忙起身端起酒杯,湧到窗邊,對著男子敬禮。而廣場中央的民眾們則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來。白衣男子正是嚴樊,披上一旁侍衛遞過來的熊皮長袍,張開雙臂,向四周百姓商客致意。然後,整個敦煌城沸騰了,爆發出了更宏大的歡呼!
廣場角落裏,一個落魄少年躲在大皮鼓後麵,正是林尋。遠遠望去,城牆上的男子的右手中指上財神戒指光耀四射。正是這枚戒指,即使白衣男子戴了青銅麵具,城牆下的商客百姓也毫不懷疑其身份。
林尋悄悄摸出懷中戒指一臉驚愕,難道自己手中財神戒指是假的?且不說樓上此人是否真是嚴樊,光是這財神戒指就有問題。
嚴樊生性多疑,西城潛龍傳到他這一輩,嚴家也隻有他一人知曉。而普天之下除了嚴樊,林尋是最後一個真正知道怎麼找到西城潛龍的人了。嚴樊必定不能容忍這樣的威脅存在,更何況林尋還拿走了財神戒指和財神玉佩!如果樓上那人真是嚴樊,那麼他回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要把敦煌反過來找出林尋!
在林尋看來,這不過是嚴家,為了避免敦煌因嚴樊失蹤大亂而玩的把戲。
到敦煌已經快兩天了,林尋逃出來也已經有十個時辰,好在敦煌曆來奢侈成風,再加之這幾日是天賜節,普天同慶,整個敦煌洋溢在歡欣的氣氛之中,街角到處都是免費的吃耍活動。林尋換上一套免費的胡服,吃了點免費的糕點,開始和姬無霜等人在這個偌大的敦煌古城裏玩起了捉迷藏。